小院门被踹开时，我正蹲在角落里给那株新得的蚀骨花松土。鞋底碾在刚冒出嫩芽的花苗上，发出“噗叽”一声脆响。
“田昭！”一声爆喝炸在头顶。
我没抬头，手指抠进泥里，把那点可怜的绿色嫩芽抠出来。晚了，根都断了。
“抬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慢慢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看向门口。一个男人堵在那里，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眉眼锋利得能割伤人。魔尊，楼厌。这片地界上，他说了算。也是我的债主。
“有事？”我声音干巴巴的。
他盯着我，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又在弄这些污秽之物！”他指着地上那株断苗，满脸厌恶，“本尊说过，不准再沾染魔气！”
蚀骨花，剧毒，靠吸食微量魔气生长。是我在黑市好不容易淘来的，指望着养大卖钱，还他那笔压死人的债。现在，没了。
“这是我的院子。”我提醒他。虽然租子欠了三个月。
“你的？”他嗤笑一声，一步跨进来，带来一股凛冽的寒意，和他那张脸一样冻人。“沾染魔气，心术不正，便是自甘堕落！本尊岂能坐视不理？”他大袖一挥，一股霸道的力量扫过整个角落。我辛苦搜集来的几盆低阶魔植，“噼里啪啦”全碎了，漆黑的汁液混着泥土流了一地。
心口像被那力量砸了一下，闷痛。我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楼厌，”我盯着他，“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声音有点抖。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直呼其名。随即眉头拧得更紧。“吃饭？就靠这些脏东西？田昭，你可知何为正道？何为光明？”他语气沉痛，仿佛我正站在悬崖边上，“你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本尊必须拉你一把！”
又是这套。他总这样。莫名其妙出现，打烂我的东西，毁掉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路，然后说这是为了我好，为了救赎我。我爹娘死在正道围剿里，因为他们是“邪魔外道”。我流落魔界最底层，挣扎求生，只想活着。可这位高高在上的魔尊，隔三差五就来“救赎”我一次，每次都让我离饿死更近一步。
“我不需要你救赎。”我咬着牙说。
“冥顽不灵！”他眼中闪过一丝痛心疾首，“本尊今日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清净！”
他猛地抬手，五指张开。掌心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净化”气息。那金光猛地罩向整个小院！
“不要！”我扑过去想挡。那金光不仅针对魔植，连我这半吊子的微末魔功也会被灼伤！
晚了。
金光像滚烫的热水泼过院子。角落里仅存的几株顽强的杂草瞬间焦黑。篱笆上爬着的暗色苔藓滋滋作响，化为飞灰。连泥地都“嗤嗤”冒起白烟，那股熟悉的、带着微弱魔息的黑土气息瞬间被一股刺鼻的“干净”味道取代。
我离得近，手臂裸露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像被针扎。身体里那点微弱的魔气本能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金光散去。我的小院，一片焦黑死寂。寸草不生。
“噗。”喉咙一甜，我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回去。是魔气反噬的钝痛。
楼厌收回手，看着眼前一片“干净”的焦土，满意地点点头，眉宇间的沉痛终于舒展了些。“这才像样。田昭，你要记住，唯有涤荡污秽，方能得见本真。从今日起，你每日需诵此心经三个时辰，洗涤心神。”他丢过来一卷散发着檀香味、金灿灿的经卷，沉甸甸砸在我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