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诵经?”我看着地上那卷金光闪闪、刺得我眼睛生疼的东西,像看一块烧红的烙铁。让我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体内流着微末魔血的人,去念这些正道用来“净化”魔头的经文?

“不错。”楼厌负手而立,玄衣在焦土背景上显得更加突兀,“心魔由心生。以正念压制邪念,此乃救赎之道。”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慈悲,“本尊会亲自监督。”

我弯腰,捡起那卷经书。入手温润,材质极好,估计能卖不少钱。可我知道,不能卖。卖了,楼厌会直接把我“净化”掉。他干的出来。

“好。”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诵。”

楼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类似欣慰的表情。他点点头,身形一晃,消失了。只留下一院子焦土,和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檀香味。

日子变得更难熬。

每天,楼厌都会准时出现。有时是清晨,有时是深夜。像一道催命符。

他一来,我就必须放下手里任何活计——无论是给隔壁王大娘缝补破损的、能隔绝微弱魔气的兽皮袋子换点口粮,还是偷偷去废墟里翻找残留的低阶魔晶碎片。我必须正襟危坐,摊开那卷金光闪闪的经书,对着他,开始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脑子里。那些拗口的句子,带着一种天然的、对我体内微末魔气的排斥力。念一遍,就像有人拿砂纸在刮我的骨头缝。头痛,一阵阵恶心往上涌。

楼厌就盘膝坐在我对面,闭着眼。他周身的气息很“干净”,很“正”。这种气息笼罩着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我喘不过气。体内的魔气像被扔进滚油里的活鱼,疯狂地、无声地挣扎冲撞。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不让声音抖一下。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我盯着经卷上那些烫金的字,它们在我眼里扭曲、跳动。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

楼厌倏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心浮气躁!田昭,你的魔念又在翻腾!集中精神!”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抠进经卷的皮封里。“是。”我重新开口,声音嘶哑,“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煎熬。每一息都是煎熬。

三个时辰,像三年那么长。楼厌终于起身。“今日尚可。然,心志不坚,仍需苦修。”他丢下评价,消失。

他一走,我浑身脱力,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头疼得像要炸开。胃里翻江倒海,跑到墙角干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

手头能换钱的活计彻底停了。每天被按着念经,时间被切得粉碎。饿。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火烧火燎的痛。王大娘偷偷塞给我两个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馍馍,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

“小昭啊,你招惹的那位…到底图啥啊?”她压低声音,满是困惑。

图啥?图救赎我呗。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摇摇头。馍馍哽在喉咙里,咽下去的时候,刮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