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厌的“救赎”变本加厉。他不再满足于听我念经。
他开始给我“讲课”。
讲天地正气，讲浩然大道，讲魔气如何侵蚀人心，引人堕落。讲他当年如何“放下屠刀”，领悟了“救赎”的真谛，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成就如今地位。他讲得投入，眼神时而狂热，时而悲悯，仿佛在布施无上恩德。
“田昭，你可知，一念成魔，万劫不复！本尊当年便是被这‘救赎’二字点醒，方能悬崖勒马，重获新生！”他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脸上。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鞋帮裂了口，能看到里面冻得发青的脚趾。他的声音像魔音穿脑，每一个字都加重我头颅的钝痛和胃部的痉挛。我只想让他闭嘴。我只想吃顿饱饭。
“你听着吗？”他声音陡然转厉。
“听着。”我木然回答。
“哼！心不在焉！定是魔念未消！”他冷哼一声，又是一道带着“净化”意味的威压扫过来。
我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喉咙里的腥甜味更浓了。
“去！面壁思过！把本尊今日所言，默诵百遍！”他指着光秃秃的、还残留着焦痕的土墙。
我挪过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带着焦糊味的土墙。墙皮粗糙，磨得额头生疼。楼厌的声音还在身后滔滔不绝，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胃饿得抽筋，眼前发黑。
默诵？默诵个屁。
我只想把这堵墙砸了。或者，砸在他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上。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也凶险无比。
黑市背后那条堆满垃圾和废弃魔晶的臭水沟，是我偶尔能捡到漏的地方。那天，饿得实在受不了，趁着楼厌还没来的空档，我溜了过去。运气好，在一堆散发着腐臭的烂泥里，我摸到了一块鸡蛋大小、光泽黯淡但还算完整的低阶火魔晶碎片！这玩意儿拿去给老瘸子，至少能换三天的粗粮饼子！
心脏狂跳，饥饿带来的眩晕都轻了些。我小心翼翼地把魔晶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像揣着一团火热的希望。得赶紧离开。
刚直起身，一股恶风从侧面袭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贪婪的魔息。
“小丫头！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交出来！”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堵住了去路，三角眼里闪着凶光。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不怀好意的跟班，身上的魔息驳杂混乱，一看就是混迹底层、靠打劫为生的烂泥。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捂住胸口。“没有！”声音发紧。
“没有？”那獐头鼠目的家伙狞笑着逼近，露出满口黄牙，“老子闻到了！火魔晶的味道！还挺纯！交出来，饶你不死！”他猛地伸手，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带着腥风抓向我胸口！
跑！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我转身就朝臭水沟另一头狂奔！那里地形更复杂，堆满了废弃的魔器残骸和破烂，或许能甩掉他们。
“妈的！抓住她！”身后传来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
我拼了命地跑，肺里火烧火燎。怀里那块魔晶硌得肋骨生疼，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能丢！丢了，要么饿死，要么被楼厌的“救赎”念经念死！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污秽的魔气，几乎要扑到我背上。拐过一个堆满生锈齿轮的角落，脚下突然一滑！是油腻的污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