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她换上一身素雅衣裙,备上一幅自己近期画的、意境高远的《寒梅图》,前往城西“忘忧山房”求见墨老先生。
墨老先生是书画界的泰斗,性情孤高,鲜见外人。前世的今日,他因不喜柳如颜画作中的匠气与功利,曾公开表达过质疑,却反被宁王爷势力打压,最终闭门不出。
山房童子通报后,出乎意料地,她竟被引了进去。
墨老先生须发皆白,眼神却清亮如孩童。他并未看沈青釉,目光直接落在了她呈上的《寒梅图》上。
画中寒梅傲雪,孤洁清冷,但细看之下,梅枝遒劲的姿态中,却隐含着一股亟待爆发的、不屈的生命力。
“画不错,”老先生声音平淡,“有傲骨,藏韧劲。但心中有郁结之气,阻碍了灵性通透。”
沈青釉心中一震,垂首道:“晚辈确有心结难解。近日作画,常感阻滞,故来请教先生。”
墨老先生终于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如炬:“不只是阻滞吧?老夫观你这画,笔尖藏锋,隐有...煞气。小丫头,心思太重,于画道无益。”
沈青釉背后渗出冷汗。这老先生的眼力,果然毒辣至极。
她不敢多言,只恭敬道:“谢先生指点。晚辈只是想...画该画之人,绘当绘之景。”
墨老先生沉默片刻,挥挥手:“去吧。你的画,老夫留下了。”
没有明确的认可,但也没有拒绝。沈青釉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她恭敬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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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三个月期限将至。
这期间,京城书画圈发生了不少小事:“雅集斋”一批上好的画架无故虫蛀;“璨彩坊”供给柳府的颜料一批次质量出了问题,色泽黯淡;宁王爷为柳如颜筹办画展的画船竟在试水时发现轻微渗漏,不得不返工...
柳如颜诸事不顺,心情烦躁,但对《千里江山图》的渴望愈发强烈。她终于按捺不住,在沈父寿宴前两日,不顾阻拦,硬闯了沈青釉的画室。
“青釉妹妹!你为何一直躲着我?”柳如颜一进来便拉住沈青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和“委屈”,“可是姐姐做错了什么?还是你遇到了难处?那幅《千里江山图》完成了吗?让姐姐看看,或许能为你参详一二?”
沈青釉强忍着将她甩开的冲动,目光扫过柳如颜今日佩戴的、宁王爷新赐的翡翠耳坠,心中冷笑。
她故作疲惫地揉揉额角:“劳姐姐挂心了。只是那画...唉,最后部分总是难以满意,反复修改,心力交瘁。怕是短期内无法完成了。”
柳如颜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失望和急切,但很快被掩饰下去:“无妨无妨!让姐姐看看,说不定能激发些灵感?”
沈青釉犹豫片刻,才“勉强”点头,从暗格中取出画轴,缓缓展开。
霎时间,满室生辉。
完整的《千里江山图》呈现在眼前,笔墨淋漓,气象万千,比柳如颜前世盗走的那幅更为精妙!她看得几乎痴了,眼中贪婪之色几乎无法掩饰。
“太...太美了...”柳如颜喃喃道,指尖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刻将其据为己有。
沈青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寒意更盛。她指着画中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叹道:“唯有此处,总觉得皴法有些滞涩,不够自然通透,但我已改了数次,仍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