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残垣,风雪呼啸。
沈青釉蜷缩在斑驳的佛像下,感受着生命正从她被废的右手中一点点流逝。三个月前,她还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年轻画师,沈家的骄傲;而现在,她是人人唾弃的“抄袭者”,家族的耻辱。
庙门外传来孩童嬉笑唱诵的声音:“天才女,沈家郎,偷人画作不要脸!不如柳家如颜姐,一笔一墨是真章!”
柳如颜。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再次刺入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那个她视若亲姐妹的人,偷走了她历时三年完成的《千里江山图》,抢先一步呈献皇室,并反诬她沈青釉才是窃画者。
证据?柳如颜做得天衣无缝。人证、物证,甚至连沈青釉平日练习的草稿,都成了“抄袭”的佐证。
更可怕的是,在争执中,柳如颜的“拥护者”——那位权势滔天的宁王爷,“不小心”命人压碎了她的右手。
骨碎之痛,不及心恨万分之一。
风雪更大了。沈青釉用左手抓起一节焦黑的木炭,借着残月光辉,在斑驳的墙上艰难地勾勒——那是柳如颜头戴凤冠、受万人朝拜的模样,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恨意汹涌。她用尽最后力气,将木炭狠狠划向墙壁上那幅画的脖颈!
“若有来世...柳如颜...我定要你...身败名裂...永堕地狱!”
木炭脱落,墙壁上的画被粗重的痕迹撕裂。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宁王府盛宴上的柳如颜,正志得意满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脖颈上的珍珠项链毫无征兆地断裂,珍珠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柳如颜强笑着应付,心下却莫名一慌。
而破庙中,沈青釉已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眸凝固着无尽的恨与不甘。
---
温热。
指尖传来久违的温热触感,还有...细腻的宣纸质感。
沈青釉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从雕花木窗斜射而入,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松墨香和淡淡茶香。她正坐在自己的画案前,右手执笔,蘸满青绿颜料的狼毫笔尖将落未落,悬在铺开的宣纸之上。
纸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千里江山图》,已完成十之七八,笔法精湛,气象磅礴。
这是...她的画室?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纤长,白皙,有力,没有丝毫伤痕。
“小姐,您怎么发呆啦?如颜小姐方才派人传话,说申时便过来看您作画呢。”贴身丫鬟小禾笑着端来新沏的茶。
沈青釉心头剧震!
柳如颜要来看画?申时?
她骤然抬头看向墙角的刻漏——未时三刻!
她清楚地记得这一天!就在三个月后的今天,柳如颜会趁着来“赏画”的机会,记下她藏画的位置,然后在她父亲寿宴那晚,派人偷走这幅已然完成的《千里江山图》,并抢先一步献予酷爱书画的太后!
噩梦的开始!
这不是梦!她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发生前的三个月!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几乎将她淹没的狂喜和更加冰冷的恨意。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禾,”她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告诉来人,我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如颜姐姐改日再来。”
小禾愣了一下,小姐平日最期待与柳小姐切磋画艺了,今日怎的...但她没多问,应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