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血蛭落在我手背上,冰凉的身子一缩,就往皮肤里钻。我吓得一抖,钥匙差点掉地上。紧接着,更多的蛭掉下来,顺着胳膊往上爬,有的已经叮在手腕上,吸饱血的身子鼓得像小葡萄。
“滚开!”我抓起手术箱里的乙醚瓶,拔开塞子就往胳膊上泼。酒精味混着蛭的腥气,呛得我直咳嗽。火折子一划,火苗舔上乙醚的瞬间,胳膊上“腾”地燃起一团火。
血蛭在火里抽搐,发出“噼啪”的响,焦糊味混着血味,像烧着了一块烂肉。我没管胳膊上的火,腾出一只手去拖供桌下的血龛。龛子不重,可铁板上的倒刺刮着我的衣服,把皮肉都勾出了血。
冲出祠堂时,外面下起了暴雨。雨水浇灭了我胳膊上的火,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怀表上的指针,只剩90分钟了。
铜锁还挂在樟木门上,被雨水浇得发亮。我摸出刚从婴儿那拿到的钥匙,手指刚碰上,就觉出不对——钥匙圈上那半片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渗出油来,黏糊糊的,混着雨水凝成了胶,把钥匙齿全糊住了。
“操你祖宗。”我低骂一声。石长生连钥匙都下了套。
更糟的是,把钥匙往锁孔里插时,根本插不进去。里面像是堵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带着股骚味。我用指甲抠了抠,带出几根硬毛——是母猪鬃毛,又粗又硬,把锁孔堵得严严实实。
雨越下越大,砸在脸上生疼。我突然想起那只被我迷晕的狗,它还趴在门槛边,不知醒了没。
跑过去一看,那狗果然醒了,正趴在地上哼哼,后腿边积着一滩热尿,冒着白气。我也顾不上恶心,抓着狗后腿,把它往锁那边拖。狗尿混着雨水浇在钥匙上,尸油做的胶慢慢化了,一股臊臭味直冲鼻子。
钥匙齿露出来了,可锁孔里的鬃毛还堵着。我盯着狗那张淌着涎水的嘴,看见它龇出的尖牙,突然有了主意。
掰狗牙比想象中难。那畜生疼得嗷嗷叫,爪子差点挠瞎我的眼。好不容易掰断一根,我捏着那截带血的狗牙,硬往锁孔里捅。鬃毛被一点点捅进去,狗牙断口刮着锁芯,发出刺耳的响。
“咔嗒。”
锁开的瞬间,一股青烟从锁孔里冒出来,呛得我直打喷嚏。我刚拉开条门缝,就闻到一股腥臊味——不是血的味,是母猪羊水的味,浓得化不开,像是从门后涌出来的浪。
门后的产房里,不知藏着什么。
我握着那把还沾着狗尿的钥匙,站在暴雨里,听见祠堂方向传来石长生的怒吼。
时间,不多了。
3
产房里的母猪羊水味快把人呛死了。
我盯着床上那具早就凉透的产妇尸体,后槽牙咬得发酸。石长生这老东西,把真血藏得比谁都阴——我摸遍了尸体的衣缝、头发,连耳朵眼里都掏了,连根血毛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门外传来石长生的声音,拐杖笃笃敲着地面,“胎盘该剪了,别误了吉时。”
我忽然想起刚才摸到的——产妇大腿根那截缝合线,看着像普通的棉线,可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是故意缝得松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