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族长来,人早凉透了!”我往产房里瞅,能看见产妇的床脚,白被单拖在地上,沾着黑红的印子,“你们想让曾孙没妈?”
壮丁们犹豫了,火把的影子在墙上乱晃。有人递过火把:“照亮点,看清楚。”
就是现在。
我伸手接火把的瞬间,猛地把它按进旁边的猪粪堆里。“噗”的一声,火光灭了,一股恶臭炸开,呛得人睁不开眼。壮丁们骂骂咧咧的功夫,我抱着手术箱,就地一滚,从他们腿缝里钻过去,“咚”地撞在床板上。
床底全是灰,还有股铁锈味。我摸出止血钳,顺着床板缝往上探,摸到产妇的脚踝时,感觉她皮肤冰凉——太凉了,不像活人的温度。
绑绳是粗麻绳,勒得很紧。我用止血钳咔嚓剪断,手往上挪,摸到脐带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钳子夹上去,一拽,温热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采血管,滴答,滴答,在黑地里听得格外清楚。
30ml,不多不少。
我刚把管子塞进手术箱,指尖就碰到点滑腻的东西。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一看——采血管里浮着半截脐带结,干硬的,像块小石子。
血里没带胎毛腥味。
这不是人血。
我捏着管子晃了晃,那点暗红沉下去,边缘泛着点浑浊的黄。一股熟悉的腥气飘进鼻子——是鸡血,掺了点猪血,调得跟人血一个色。
床板上的产妇,早他妈死透了。
石长生这老狗,连死人都算计。
我贴着床底往后缩,听见壮丁们还在外面骂,火把重新点了起来,光从床板缝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亮纹,像刀。
剩多少时间了?
我摸出怀里的旧怀表,表盖一按,指针在暗处跳了跳——4小时17分。
真正的脐带血,还在石长生手里。
2
怀表指针跟催命似的,咔哒咔哒啃着剩下的3小时。
祠堂供桌底下那“血龛”,我早听人说过。石长生用母猪皮蒙的龛门,里面镶着倒刺铁板,别说伸手,就是凑近点,铁板上的锈都能刮掉层皮。可真血就在那里面——带胎毛腥味的,能救我妈的,只有那30ml。
男婴在里屋哭,声音跟小猫似的。我摸进去时,石长生刚被人叫走,说是后山猪圈塌了。这老东西走得急,连婴儿襁褓都没系紧,露出的小肚子上,脐痂结得厚厚的,黑红黑红的,像块没长好的疤。
钥匙就在那底下。
手术刀片在火上烤得发红,我捏着刀柄的手全是汗。刀片碰着婴儿皮肤时,那小崽子突然爆发出杀猪似的嚎哭,震得我耳膜嗡嗡响。烫红的刀片陷进脐痂,“滋”的一声,白烟裹着股焦味冒出来。
“忍忍。”我咬着牙,另一只手用止血钳夹着那点松动的痂。刚夹出个小缝,就看见里面嵌着个发亮的东西——是那把钥匙,比之前那把还小,细得像根针。
钳子弹出来的瞬间,祠堂梁上传来“沙沙”的响。我抬头一看,头发根全竖起来了——黑压压一片血蛭,正从梁上的裂缝里往下爬,软乎乎的身子挤成一团,吸盘扒着木头发出黏腻的声。
这些鬼东西,专喝脐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