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王娟捂着心口，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指着林晚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反了！真是反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人家，你居然要悔婚？你让我们林家的脸往哪放？让你哥以后怎么说亲？”
“报答？”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环视着这破旧却被搜刮得干干净净的家，原主记忆里那些吃不饱穿不暖、像头老黄牛一样干活却动辄得咎的画面纷至沓来。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更冷。
“你们确实‘辛苦’了，”她慢条斯理地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更小、更旧、边角都磨破了的笔记本，封皮上还印着模糊的“工作笔记”字样，“辛苦算计着怎么把我最后一点骨血都榨干。”
“你拿的什么鬼东西？”林国强盯着那本子，莫名感到一丝心悸。
王娟也警惕地看着她。
林晚“啪”地一下打开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不才，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性还行，还喜欢写写画画。从六年前我顶替我妈进厂做学徒工开始，每一笔我交给家里的钱，每一笔你们以各种名目——给你王阿姨买新衣服、给林耀祖交学费、买烟买酒、甚至他打架赔人家的医药费——从我这里拿走的钱，时间、金额、理由，这里，”她用指尖点了点那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记得一清二楚。”
她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缓缓扫过脸色骤然剧变的林国强和王娟。
“哦，对了，按照国家规定，学徒工第一年每月18块，第二年20块，第三年转正一级工27块5，第四年调资32块，第五年37块，去年调到42块。扣除厂里扣下的伙食费和我最低标准的日用，我这六年来，交给家里的钱，总共是一千八百三十七块六毛五分。”
她报出一个精确到分的数字，看着那两人的脸从红变白，再从白变青。
“按照民间借贷最低的利息算，利滚利，到现在，连本带利，你们欠我两千五百块，只多不少。”
她合上本子，笑盈盈地看着眼前两张彻底扭曲的脸，声音轻快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少一分钱，我都立刻拿着这账本去公安局，告你们敲诈勒索，侵占公民个人财产。听说现在严打，不知道这数额，够不够请你们二位去吃几年牢饭？”
“你胡说！那都是你自愿给家里的！”王娟尖叫起来，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哪有什么账本！肯定是你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公安同志自然会鉴定笔迹和时间。”林晚语气悠闲，“而且，厂里财务科应该有我每次领工资的记录吧？虽然钱大部分被你们领走了，但名字总是我的。”
“对了，街坊邻居也都看着呢，我这些年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你们又穿什么吃什么，林耀祖穿什么吃什么？要不要现在就去敲锣打鼓，请各位高邻来评评理？”
林国强和王娟像是被瞬间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们惊恐地看着林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继女/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