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我妈冲进我房间，一把撕碎了我的准考证。
「赔钱货考什么大学！乖乖打工给你弟挣学费去！」
碎纸片像雪一样落下。我没哭没闹，反而笑了。
他们不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隐忍三年，我记录下这个家所有的丑恶。
他们撕碎一张纸，我就要亲手撕碎这个家。
（一）
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我就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熬粥、蒸馒头、煎鸡蛋，动作麻利得像台机器。
「何薇！死丫头动作快点！小宝一会儿该饿着上学了！」母亲张兰尖利的声音刺穿薄薄的门板。
「知道了，妈。」 我低声应着，把煎得金黄的鸡蛋盛到弟弟何小宝的盘子里。
我的早餐？锅边上那个有点焦黑的馒头。
六点半，何小宝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坐到餐桌旁，身上的新球鞋能抵我三个月生活费。他瞥了一眼餐桌。
「怎么又是粥和鸡蛋？我想吃肠粉！」
他不满地用筷子敲着碗。
「哎哟我的小祖宗，明天，明天妈就给你买肠粉。」
张兰瞬间变脸，笑容堆满褶子，把牛奶推到他面前，「先吃点，营养得跟上。」
父亲何国强看着儿子，一脸满意：「多吃点，下午爸再给你点钱，买点你爱吃的零食。」
我默默地把我的馒头碎就着咸菜咽下去，收拾碗筷。
「姐，」 何小宝翘着二郎腿，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我那双白球鞋脏了，下午放学给我刷了，记得用新买的那款清洁剂，别给我刷坏了。」
「……嗯。」 我应了一声。
「对了，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学校要交高考报名费和资料费，一共二百三。」
气氛瞬间凝固。
张兰“啪”地把抹布摔在桌上。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你是讨债鬼吗？二百三？你怎么不去抢！」
何国强皱起眉头，脸色阴沉。
「怎么又要交钱？不是刚交过吗？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就是，」 张兰叉着腰，「你弟，人家老师说他最近进步大，要买新的习题册，一套得好几百！钱得紧着你弟先用！」
「你个当姐姐的，让让你弟弟！」
「妈，这是高考报名费，不交不能考试。」 我攥着衣角，声音努力保持平静。
「考什么考！考上了咱家也供不起！”」何国强一锤定音，「这钱没有！你自己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我的兼职工资不是都上交了吗？”」我忍不住顶了一句。
「嘿！你还敢顶嘴！」 张兰猛地抬手，似乎想打我，但最终只是指着我的鼻子骂，「养你这么大白养了？一点不知道为家里分担！你看看你弟多懂事！」
我看向“懂事”的何小宝。
他正戴着昂贵的耳机，完全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对我们这边的风暴充耳不闻。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我知道争辩是没用的。
晚上，我躲在阳台改造的杂物间里，就着楼道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从一个破旧课本夹层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