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种无力感和烦躁感像双胞胎一样缠着我。我的职责是扑灭眼前的火苗,但是他带来的,却是一堆已经冷却的、却依然烫手的灰烬。

渐渐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变成了我自己都讨厌的、公事公办的冰冷口吻。停下了安慰他的话,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的眼神像一堵墙,把他隔开了。但是看到他的手指从我的反光镜上滑落,头也垂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我开始觉得胸口有点发堵,嗓子发硬,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涌了上来。我像逃离现场一样拧动油门,往小路黑暗深处驶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最后一眼,他拖着那个沉重的编织带,融进了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我不禁加大油门,清冷的夜风能让我好受一点。发动机的声音像是在嘲笑我。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把这种破事和心里那点别扭一起甩在身后。

那一晚剩下的时间风平浪静,我也几乎把那个男孩忘了。这行干久了就是这样,鸡毛蒜皮和惊心动魄像浆糊一样搅在一起,在记忆里糊成一团,接着被下一个警情覆盖掉。我以为这件事情,就像我处理过的无数警情一样,到此为止了。

第二天晚上,我照常骑着摩托去警务室接班。夜风还是那股熟悉的、专属于工业区夹杂着金属油污和尘土的味道。车子拐进了警务室的那个破旧的院子,轮胎压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刚把车停下,拔下了钥匙,摩托车的引擎还没完全冷却,老旧的排气管发出「咔哒咔哒」的异响。

这时警务室的老张正提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保温壶往外走,把凉掉的茶水泼了一地。我俩打了个照面,他冲我扬了扬下巴,脸上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

「妈的,可算走了。」他啐了一口。

「谁啊?」我一边从摩托车上下来,一边随口和他搭

「我哪知道?」老张被我问得一怔,用下巴指了指门口那个被阳光晒了一天,此刻在夜色下显得光秃秃的石墩子,语气里带着一种对「麻烦」终于自动消失了的庆幸。他是这个村警务室的驻守辅警,常年就在这一亩三分地,心态早就磨得和门口水泥地一样又平又硬。「不知道哪来一神经病,在那里愣是坐了一天,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虽然现在已经入秋了,但是因为「秋老虎」,白天的太阳有多毒辣我还是知道的。能在户外的水泥墩子上坐一天,确实不太正常,又或者,这得是有多大执念?

「你也没问问他?」我脱下头盔挂在反光镜上,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头盔边缘已经有些开线的内衬。

工业区精神不正常的人也不少,大多是受了刺激或者酗酒的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