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橘子瓣的甜裹着点酸,化在舌尖时,我抬头看他,他正用校服袖子擦汗,阳光落在他发梢,连汗滴都闪着光。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喜欢了。

高二上学期的五一假期,我们约着去看了场电影,散场时天已经黑了,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分不开。他突然牵住我的手,手指冰凉,却握得很紧,紧到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声音轻得像风,吹在我耳边:“苏晓,我们在一起吧。”

我点头时,看见他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脖子都泛着红。那天晚上,他送我到小区楼下,我站在楼梯口回头,他还站在路灯下,排球袋挂在肩上晃悠,朝我挥了挥手,直到我走进楼道,还能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

可幸福还没捂热几天,我就要去市里学美术——那是我从高一开始就定的目标,画纸堆了半人高,却没画过一张我们的未来……出发前一晚,我们在学校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他把我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书包带滑到胳膊肘,反复说“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画画”“我每天放学给你打电话”。我嗯了一声,把脸埋在他校服后背,闻到了熟悉的皂角香,还有点阳光的味道。

异地恋的日子开始了。我在培训机构住宿舍,身边都是陌生的同学,慢热的性子让我像个局外人,吃饭时总坐在角落,画画时也躲在最里面的位置。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十点,他放学的时间。我会躲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听他讲学校的事:今天排球训练赢了隔壁班,扣球时砸到了对方的拦网;政治考试考了倒数,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骂了半节课;上课偷吃薯片,被老师抓包,罚站时还跟同桌挤眉弄眼。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点电流声,却让我觉得踏实。有时我画完画已经深夜,路上只有路灯陪着我,就把手机里的合照翻出来看——照片是春天拍的,他站在樱花树下,我踮脚靠在他身边,他手搭在我头上,笑得一脸灿烂,樱花落在他肩上。那时候总觉得,就算隔着几十公里,只要能听见他的声音,就能撑过所有难捱的日子。

变故来得比夏天下雨还突然。六月初的某天,我刚上完素描课,指尖还沾着炭粉,就收到林屿的微信:“苏晓,我们分手吧。”

我以为是玩笑,手指抖着按了通话键,听筒里却只有“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再发消息,屏幕上跳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红色的感叹号像根针,扎得我眼睛疼。我坐在画室的地板上,怀里还抱着没画完的素描纸,炭笔滚到地上,在瓷砖上划出一道黑印——前一晚他还在电话里说“等你回来,带你去吃新开的火锅,你不是想吃番茄味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疯了一样找他。用同学的手机打,他听见是我声音就挂断;托高中同学带话,说我想找他聊聊,却只等来一句“林屿说不想见你”;我甚至买了最早的高铁回学校,站在教室门口,透过窗户看见他趴在桌上睡觉,旁边放着瓶没开封的牛奶——那是我以前每天给他带的牌子,他说“这个牌子的奶味最浓”。我没敢进去,在走廊里站了半小时,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我眼泪都掉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