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灵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霍靖南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沈秋水!你找死!”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那气势,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却笑了,迎着他吃人的目光,唱完了最后一句。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唱罢,我将头上的凤冠猛地摘下,狠狠地摔在地上,珠翠四溅,如同我那颗摔得粉碎的心。
“噗——”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鲜血,终究是没忍住,喷了出来,溅红了我雪白的戏服,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触目惊心。
我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02
我醒来时,人不在我那精致的小院,而在帅府后院最偏僻的柴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干草的气息,一缕冷月光从破旧的窗棂里透进来,照亮了地上飞扬的尘埃。
“咳咳……咳咳咳……”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一个破旧的风箱,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摸了摸嘴唇,干涸的血迹硬邦邦的,像一层痂。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怒气冲冲的霍靖南,而是府里的老医生,李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
“沈小姐,您醒了。”李伯叹了口气,将药碗接过来,递到我面前,“少帅让您在这里反省,但这药,还是得喝。”
我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没有接。
“李伯,您跟我说实话,我这病……还有多久?”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李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他避开我的目光,低声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好生将养着,总会好的。”
“李伯。”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问,“还、有、多、久?”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颓然地垂下头,声音苍老而无力:“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原来老天爷只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
这个答案,比我想象中更短,却也让我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我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股翻涌的血腥气。
“谢谢您,李伯。”我将空碗递还给他,眼神平静得可怕,“这事,还请您替我瞒着少帅。”
李伯惊愕地看着我:“小姐,这……为何啊?少帅知道了,总会为您遍寻名医的!”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遍寻名医?他现在,只怕是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好给他那冰清玉洁的林小姐清路。
“不必了。”我淡淡地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与其让他知道后,假惺惺地表现出几分怜悯,倒不如,就这样干干净净地去了。”
李伯还想再劝,我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再多言的模样。他只能长叹一声,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柴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
三个月,九十天。
我要用这九十天,为自己铺一条“死路”,一条让霍靖南痛不欲生、悔恨终生的路。
第二天,林微因来了。
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白色洋裙,踩着精致的小皮鞋,站在柴房门口,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这只落魄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