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听说你病了？”她故作关切地问，眼底的幸灾乐祸却藏也藏不住。
我懒得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靖南很生气，他说，你唱的那出戏，不仅冲撞了老帅的在天之灵，也让我这个刚回国的客人看了笑话。他说，等你病好了，就要把你那个破戏台子给砸了，免得再有这些封建糟粕污了帅府的门楣。”
砸了我的戏台？
我的心猛地一抽。
那戏台，是老帅亲手为我建的，他说，那是我的天地，是我沈秋水的根。
我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你让他砸？”
林微因被我眼中的恨意吓了一跳，随即又挺直了腰杆，冷笑道：“是我建议的，又如何？那些东西，早就该被时代淘汰了。沈小姐，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别再抱着那些旧梦不放了。”
旧梦……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老帅坐在台下，为我击节叫好的模样。
他曾对我说：“秋水，别听外头那些人瞎说。你的戏里，有忠孝节义，有爱恨情仇，更有我们华夏儿女的铮铮风骨。这风骨，是洋人的枪炮打不垮的。乱世里，人心惶惶，能有你这一方戏台，守着这点体面，是幸事。”
这点体面，霍靖南要亲手砸碎它。
好，好得很。
我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闭上眼睛，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
“你告诉霍靖南，我等着。”
林微因大概觉得我疯了，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她走后，我开始了我计划的第一步。
我叫来了那个送药的小丫鬟，她叫小翠，平日里受过我不少恩惠，对我还算忠心。
我从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了一支成色极好的金簪，塞到她手里。
“小翠，帮我个忙。把我梳妆台匣子里的那些首饰，分批拿出去，悄悄当了。记住，别让人发现。”
小翠吓得脸都白了：“小姐，这……这万万使不得啊！这都是老帅和少帅赏您的！”
“让你去就去。”我的语气不容置喙，“我现在需要钱，很多钱。你放心，不会连累你。”
在我的坚持下，小翠只能含泪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利用霍靖南的副官——张谦，为自己铺设一条“死路”。
张谦是老帅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正直，对我一直心存同情。霍靖南虽然器重他，但很多时候，并不完全信任他。
我借着他来探望我的机会，状似无意地提起，我似乎看到有陌生人鬼鬼祟祟地在城防图附近徘徊。
我知道，张谦一定会把这话放在心上。
03
我在柴房里被关了七天。
这七天里，霍靖南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我倒是乐得清静，每日喝着李伯送来的药，安静地思考着我的计划。
第八天，我被放了出来。
不是霍靖南良心发现，而是北平城里最有权势的几位大人物要联合举办一场慈善义演，为前线的将士募捐，点名要我沈秋水登台。
霍靖南再如何权势滔天，也不敢公然驳了这些人的面子。
他派人来传话，让我好生准备，不许出任何岔子。
我回到自己的小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那方我最心爱的戏台，已经被砸得稀巴烂，只剩下一地狼藉的木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