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周六，江屿迟到了半小时，左脸颊红肿，校服领口撕破了一道口子。
陆沉什么也没问，只是递过一瓶冰水。“最后一道题，”他用笔点着练习册，“我用了一种新解法。”
江屿接过冰水贴在脸上，眼睛突然亮了：“你用相对论原理解经典力学？太棒了！”
那一刻，陆沉觉得他红肿脸上的光芒，比任何星辰都亮。
放学后的时光，他们常常绕远路，只为了多走一会儿。陆沉发现江屿总会留意路边的流浪猫，书包里永远备着猫粮；江屿则发现陆沉虽然外表冷酷，却会偷偷帮捡废品的老奶奶推车。
深秋的一天，江屿没来上学。
陆沉坐立不安了一整天，放学后直接冲向清河小区。他在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徘徊，终于看到江屿房间的灯亮起。几分钟后，江屿跑下楼，额角贴着纱布。
“你怎么来了？”江屿气喘吁吁。
“今天的笔记。”陆沉递过一个本子，目光在他额角的纱布上停留太久。
江屿接过本子，手指微微发抖。“我爸昨晚喝醉了，”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总是这样。”
陆沉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创可贴，递过去。“我妈男朋友昨天也来了，”他说，“所以我没回家。”
两个少年站在渐浓的暮色中，第一次直视彼此眼中的伤痕。
“要去河边走走吗？”江屿问，“我通常在那里...等到他睡着。”
河岸公园成了他们的第二个秘密基地。他们坐在长椅上，看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陆沉说起母亲一次次失败的恋情，说起那些被赶出家门的夜晚；江屿谈起酗酒的父亲，谈起母亲离家出走后再无音讯。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黑洞，”江屿轻声说，“所有光靠近我都会消失。”
陆沉转头看他：“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江屿想了想：“你是新星爆发。那么亮，那么强烈，好像要把自己燃尽。”
“那行星和黑洞在一起会怎样？”
“理论上，会形成时空漩涡。”江屿终于笑了，“颠覆一切物理法则。”
“那就颠覆吧。”陆沉也笑了。
高三冬天的某个深夜，陆沉被赶出家门。北方寒流来袭，他无处可去，最终拨通了江屿的电话。
十分钟后，江屿溜出家门，手里抱着一条毯子。他们在24小时便利店的角落坐下，分享一杯热可可。
“我想考去南方，”陆沉说，“越远越好。”
“我也是。”江屿抿了一口热饮，嘴唇沾上一圈浅褐色的泡沫。
陆沉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擦去那点泡沫。动作做完，两人都愣住了。暖气开足的便利店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他们的目光交织，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陆沉，”江屿轻声问，“如果我们都能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当然。”陆沉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柔软，“无论去哪里。”
高考前三个月，江屿的父亲因醉酒闹事被拘留，江屿暂时被安置在社区救助站。陆沉几乎每天都去陪他学习，两个少年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头靠着头分享同一副耳机听英语听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