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厉承枭的指尖在冰冷的触控板上滑动,快进,再快进。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画面定格在三天前的下午,阳光花房。巨大的玻璃穹顶下,绿植葱茏,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意穿着一件真丝睡袍,背对着镜头,似乎在侍弄一盆开得正盛的蝴蝶兰。她的姿态放松而随意。

几秒钟后,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他穿着休闲的亚麻衬衫和长裤,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不羁气质。是周牧野,苏晚意画室的合伙人,一个颇有名气的新锐画家。厉承枭见过他几次,印象中是个健谈、有才华、眼神偶尔会过于“热情”的男人。

周牧野笑着走近苏晚意,说了句什么。苏晚意转过身,脸上也绽开笑容,那笑容明媚得有些刺眼,是厉承枭在家里很少见到的、毫无保留的灿烂。周牧野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苏晚意垂在颊边的一缕发丝,动作亲昵得过了界。苏晚意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侧头,脸颊似乎蹭过了他的手指,眼神里流转着一种厉承枭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带着钩子的光。

厉承枭的呼吸骤然一窒,胸腔里像被塞进了一块坚冰。他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画面继续。周牧野俯身,凑近苏晚意耳边低语。苏晚意掩着嘴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身体不自觉地倾向周牧野。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周牧野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苏晚意身后的花架上,却形成了一个将她半圈在怀里的姿势。苏晚意仰头看着他,眼波流转,那眼神……厉承枭太熟悉了,那是女人面对心仪对象时,才会流露出的、带着水光的诱惑。

一股暴戾的火焰猛地窜上厉承枭的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苏晚意仰头看着周牧野,嘴角噙着甜蜜笑意的瞬间。那笑容,像淬了毒的蜜糖,狠狠灌进他的喉咙,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沉重地回荡。再睁开眼时,那里面所有的震惊和痛楚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胆寒的冰冷。那是一种猛兽锁定猎物,准备发起致命一击前的绝对冷静。

他重新看向屏幕,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苏晚意那张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虚伪的脸。他移动鼠标,点开了另一个监控窗口——衣帽间入口的摄像头。

时间调到更早一些。画面里,苏晚意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进衣帽间。几分钟后,她出来了。身上换了一件睡裙。那是一件厉承枭无比熟悉的睡裙——顶级真丝手工定制,柔滑如第二层肌肤,极其昂贵的香槟色,领口和裙摆点缀着繁复精致的蕾丝。那是他去年从巴黎带回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当时惊喜地扑进他怀里,说这是他送过最贴心的礼物,她只穿给他一个人看。

而现在,她穿着这件“只穿给他一个人看”的睡裙,脸上带着精心描绘过的淡妆,眼波流转,脚步轻快地走向阳光花房,走向那个叫周牧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