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身体控制不住地向旁边歪倒。
“怎么了?”林薇被我突然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吓了一跳,“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晕车了?”
我张了张嘴,却感觉肺部被什么东西堵着,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视野开始发黑,耳边列车尖锐的摩擦声和林薇焦急的询问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水。那彻骨的寒冷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啃噬着我的血肉。我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本能地蜷缩起来。
“我…我好冷…难受…”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薇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件薄外套裹在我身上,又紧紧抱住我。她的怀抱是温热的,带着熟悉的淡淡香气,但此刻这温暖却像隔着一层坚冰,根本无法穿透那渗透骨髓的寒意。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冰窖的石头,从里到外都冻透了。更可怕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窥视感悄然滋生,像冰冷的蛛丝,黏腻地缠绕在裸露的皮肤上,又悄无声息地钻进毛孔里。明明车厢里人声嘈杂,拥挤不堪,但我却觉得,在这片喧嚣的孤岛中,有什么东西正紧紧贴着我,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我后颈发麻。
“是不是生病了呀?”她用手背探我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额头不烫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不…不知道…”我几乎无法连贯地说话,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那感觉比寒冷更致命,“快…快开房间…我…我要死了…”
列车终于在小站停稳。车门打开,涌进来一股带着尘土味的热风,却丝毫没能驱散我体内的冰寒。我几乎是半瘫在林薇身上,被她艰难地搀扶着,脚步虚浮地挤出拥挤的车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小站简陋破旧,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站台上寥寥几个旅客投来好奇或漠然的目光,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晃动、扭曲。那冰冷的窥视感如影随形,即使在开阔的站台上,也紧紧贴附在身后,如芒在背。
林薇搀扶着我,在车站附近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快捷酒店。前台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眼神有些飘忽,扫了我们一眼,递过房卡时,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那弧度极其短暂,近乎错觉,却让我心头莫名一寒。她没说话,只是用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房卡上点了点。
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灯光昏黄,地毯散发着一股廉价洗涤剂混合着潮湿的味道。林薇几乎是把我拖进房间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音。这封闭的空间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那种被无形之物包围的窒息感骤然加剧。我瘫坐在床边,冷得更厉害了,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冷汗浸透了外套,黏腻冰冷。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林薇的声音带着强自镇定的颤抖,她扶我在床上靠好,转身想去拿桌上的电水壶。
“别…别走…”我几乎是哀求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也是冰凉的。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在昏暗的房间里变得无比清晰,仿佛有无数道冰冷的视线从墙壁、天花板、窗帘的缝隙里钻出来,聚焦在我身上。我感觉身边有“人”,不止一个,它们沉默地站着,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填充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