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从未有过的蛮力从我骨头缝里炸开。
我像疯了的母兽扑过去,在她指尖即将发力的前一瞬,狠狠攥住了她那保养得宜的手腕!
骨头在我掌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啊——!”
她猝不及防,痛得失声尖叫。
我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借着冲力将她整个人狠狠掼向旁边坚硬的朱漆廊柱!
砰一声闷响,她像块破布瘫软下去,精心梳的发髻散乱,珠翠叮当滚落。
“娘!”
阿沅被这变故吓呆了,小脸煞白,哇地哭出来,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
小小的、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带着奶香和惊悸的颤抖。
是活的!
我的阿沅是热的!
“阿沅不怕,娘在。”
我死死搂住女儿,声音绷得发紧,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猛地射向喧闹的宴席主位。
沈砚。
我那道貌岸然的“好”丈夫。
他正端坐在老夫人下首,一身锦袍,风度翩翩地举着酒杯。
只是此刻,他那张俊脸上优雅的笑容僵住了,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阴沉。
他的视线,正穿过人群,“不经意”地,与席间一个穿着素雅、容貌楚楚的妇人——柳林巷那位新寡的柳娘子,缠缠绵绵地交织在一起。
怀里的阿沅还在抽噎,温热的小身子紧贴着我。
前世的冰冷池水好像还堵在喉咙里,此刻女儿真实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发麻。
活的,我的阿沅是活的。
“姐姐疯了不成!”
乔月蓉瘫在廊柱下尖叫,发髻歪斜,珠钗掉进池里,“我不过逗阿沅看鱼……”
老夫人拄着拐杖疾步走来,沈砚紧跟在后。
他脸上关切的表情几乎能乱真,只眼底那抹阴沉漏了馅。
前世我就是被这副嘴脸骗得尸骨无存。
“阿薇,”
沈砚伸手要碰阿沅,“吓着孩子了,给我抱着。”
我侧身挡开他的手。
女儿细软的头发蹭着我下巴,我声音放得又轻又冷:“夫君还是先管管庶妹。侯府小姐当众行止疯癫,传出去连累你官声。”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乔月蓉立刻哭嚎:“姐夫!姐姐无故伤人!”
老夫人拐杖重重一跺:“成何体统!扶蓉小姐起来!”
两个婆子去拽乔月蓉,她顺势往沈砚脚边倒,揪着他袍角啜泣。
戏台子都搭好了。
前世这场景我只会笨拙辩解,反被扣上善妒伤人的帽子。
现在?
我捏了捏阿沅的手:“娘去更衣,阿沅跟奶嬷嬷吃酥酪好不好?”
女儿红着眼点头。
我把她交给心腹嬷嬷,眼神往沈砚书房方向一扫:“看紧姑娘。”
嬷嬷五指倏地收拢阿沅衣角。
借口更衣离席,我径直穿过月洞门。
心跳在耳膜里撞,脚步却稳得出奇。
沈砚的书房在后院东南角,前世我为他研磨铺纸半辈子,连他藏密信的暗格在紫檀立柜第三层都门儿清。
两个小厮守着门打盹。
我冷喝:“侯爷玉带落宴席上了,还不速去取!”
他们认得主母,犹豫着跑开。
推门进屋,熟悉的沉香气味扑来。
多可笑,前世我在这儿给他抄过赈灾章程,写过给吏部侍郎的寿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