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 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股力量撞在我僵直的胳膊上。是小杨，她看都没看我一眼，侧身闪进门里，高跟鞋咔哒咔哒敲打着光洁的地砖，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异常响亮。
就像按下了一个启动键，凝固的空气被打碎。人群嗡的一声骚动起来，刚才还排在我后面的同事鱼贯而入，个个步履匆匆，像绕过一块碍事的石头似的绕过杵在门口的我。没人再看向我，仿佛刚才那扇因我“一脚”而洞开的门，只是集体眼花的一个巧合。
我几乎是飘着进了公司。格子间像往常一样散发着键盘敲击、咖啡和压抑交谈混合的沉闷气味。刚跌进自己的椅子，电脑屏幕都还没亮，一个冰冷的声音就从头顶浇了下来：
“李默，王总叫你。立刻。” 是部门助理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该来的还是来了。
敲开主管王立国办公室厚重的隔音门，里面冷气开得十足，冻得我汗毛倒竖。王立国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寒霜密布的脸从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抬起来，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我：“门口怎么回事？”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穿透力。
我喉咙发干，嗫嚅着想解释文件夹的意外撞击，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尖叫：告诉他真相！那个荒谬到极点的真相！“……我…我不是故意的，王总。就是…就是不小心踢到了东西撞在识别区上，它就…它就开了。真的！” 后半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王立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混杂着怀疑、审视和一丁点匪夷所思。“撞开了？”他拖长了调子，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撞开我们这套据说误识率低于百万分之一、价值一百多万的‘天眼’顶级门禁系统？”
我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背的衬衫又被冷汗浸透了。
“跟我来。” 王立国猛地站起身，没再多说一个字，径直走向门口。我像只待宰的鹌鹑，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他把我带到了位于楼层深处的一个小会议室门口。这里安装的不是人脸识别，而是一种更高端的复合验证装置——左侧是指静脉扫描区，右侧是指纹识别区，银灰色的外壳泛着冰冷的光泽。这里是存放核心项目资料的地方，安保级别仅次于大楼地下金库。
“站好。” 王立国命令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他抬手指了指那套冰冷的设备。“去，用你的脚，”他顿了顿，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面孔，嘴角扯出一个几近怪诞的弧度，“再给我‘撞’开它试试。”
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加寒冷刺骨，中央空调的冷风仿佛变成了细密的冰针，扎着我的脖子。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轻微打颤的咯咯声。
躲不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冰冷的空气沉入肺腑，压得肋骨生疼。左脚上那只廉价皮鞋的鞋尖，带着一种赴死般的麻木感，颤抖着，缓慢地抬起，伸向左侧那块标注着“指静脉扫描”的黑色方形区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