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为你的综合评分最高。”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我的左胸口,那里正因愤怒和痛苦而剧烈跳动着,“生理上,你的硬件数据和潜在表现让我满意。情绪上,你能在我压力崩溃时接住我的情绪,提供高情绪价值。经济上,你去年公司的净利润是八百万,虽然不算顶级,但潜力和成长性可观。”

她微微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说出的却是最精于算计的话语:

“你是所有候选人里,唯一一个在生理、情绪、经济三项关键指标上,全部拿到A等的男人。你是我的最优解。”

我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说完,退后一步,重新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然后,对我伸出了她的手。修长,白皙,戴着低调的婚戒。

“最后问一次,”她的目光平静无波,“进,还是不进?”

我看着她。

这个美丽、聪明、理性到冷酷,精密到残忍,把炽热的爱情拆解成冰冷的数据,把神圣的婚姻变成锱铢必较的合同的女人。

可我悲哀地发现,我依然爱她。

爱到骨髓里,爱到明知她是一杯裹着糖衣的致命毒药,依然心甘情愿地准备仰头吞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挣扎、屈辱、愤怒和那份该死的、无法熄灭的爱意全部压回心底。然后,我伸出手,用力地、几乎是决绝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走。”

我们并肩,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盟友,又像是互相角力的对手,一步踏入了民政局的大门。

当那枚象征契约达成的钢印重重落下,红色的册子真正交到我们手中时,我忽然转过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知意,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我真的‘不行’了呢?达不到你的考核标准了?”

她转过头来看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诚,坦诚得残酷。

“那我们就离婚。”

“就这么简单?”我的心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就这么简单。”她点头,语气没有任何犹豫,“婚姻不是慈善事业,更不是长期护工。我不会耗费资源去养护一个无法满足我核心需求的男人,就像……”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我。

“我相信,你也不会长期留在一个无法满足你核心需求的女人身边。这才是公平,不是吗?”

我沉默地看着远处车水马龙,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走出民政局,傍晚的风依旧很大,吹得人衣衫凌乱。

她走向那辆醒目的保时捷,打开车门之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我说:“对了,今晚别喝酒。八点整,我家。我需要采集一下初始的‘实战数据’,建立基线。”

我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连洞房花烛夜,你都要当成实验来打分?”

“当然。”她眨了眨眼,那一刻竟流露出一丝与她平日气质不符的、近乎俏皮的狡黠,但说出的内容却依然冷酷,“满分十分。差一分,扣五万。协议补充条款里有,你回去可以仔细看看。”

我看着那辆跑车绝尘而去,红色的尾灯像两道撕裂黄昏的伤口。

手机嗡嗡震动。

是她发来的消息。

没有温存,没有期待,只有清晰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