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二狗的肩膀被压得又红又肿,一碰就疼,晚上躺在稻草堆上,疼得连翻身都费劲,只能侧着身子,跟条离水的鱼似的,动一下就龇牙咧嘴。同屋住的是个叫王老三的,从赵国来的,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王老三以前是个农夫,家乡遭了灾,没粮食吃,出来找活干,结果被抓了壮丁。
晚上,大家躺在稻草堆上,稻草里满是虱子,咬得人浑身痒,根本睡不着。王老三偷偷从怀里摸出半块发霉的饼子,饼子上都长了绿毛,他吹了吹上面的灰,掰了一半递给二狗:“兄弟,吃点吧,不然明天没力气干活,挨鞭子更疼。俺昨天看见西边棚子的老李,就是因为没力气搬砖,被监工抽了二十鞭子,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连口热水都没人给。”
二狗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又苦又涩,还带着股霉味,跟吃土似的,可他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 他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跟打雷似的,再不吃点东西,明天肯定扛不住。他感激地看了王老三一眼:“谢了三哥,俺这儿还有红薯干,咱分着吃。” 说着从怀里掏出红薯干,那红薯干硬得跟石头似的,他用牙咬了半天,才咬下来一小块,掰成碎末,分给王老三和同屋的其他几个民夫。
同屋还有个叫赵小五的,才十八岁,从韩国来的,脸上还带着稚气,说话都带着点奶音。他拿着红薯干,眼圈红红的:“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俺家还有老婆孩子,俺老婆怀了娃,要是俺死在这儿,她们娘俩可咋活啊!”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稻草上,没一会儿就湿了一小片。
王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兄弟,别想那么多,先活着再说。俺听说,只要熬够三年,就能回家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就是自我安慰 —— 工地上每天都有人死,不是累死、饿死,就是生病没人管,慢慢熬死。上次有个民夫熬了两年,眼看就要熬到回家的日子,结果搬砖时摔了一跤,监工说他 “故意偷懒”,活活用鞭子打死了,尸体就扔在乱葬岗,连个坟头都没有。
这天,二狗正扛着砖往山上走,突然看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还传来争吵声。他好奇地凑过去,挤在人缝里一看,原来是个叫孙老六的民夫,因为饿极了,偷了工地上的半袋小米,被胖监工抓住了。孙老六是个老实人,以前在村里是教书先生,因为焚书的时候偷偷藏了几本书,被人告发,才被发配来修长城,手无缚鸡之力,哪经得起折腾。
胖监工手里拿着鞭子,劈头盖脸地朝孙老六抽去,嘴里还骂着:“你个小偷!竟敢偷大秦的粮食,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不打死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鞭子抽在身上,“啪啪” 响,孙老六的衣服很快就被抽破了,露出里面的血痕,看着都疼。
孙老六被打得满地打滚,嘴里不停地求饶:“官爷,俺错了!俺实在太饿了,三天没吃东西了,求您饶了俺吧!俺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发白,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二狗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气又怕。气的是胖监工太残忍,一点人性都没有;怕的是自己哪天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要是饿极了,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偷粮食。他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几块红薯干,又看了看周围饿得面黄肌瘦、眼冒绿光的民夫,突然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