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女人……断了腿……灰线……我咬下去的那一口……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胃里翻江倒海。
“行了,醒了就好,少说两句。”我爸的声音沉闷地响起,他站在床边,眼圈也是红的,手里捏着一顶旧帽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帽檐。
他的头顶,还有我妈的头顶。
我屏住呼吸,用力眨了眨眼,集中全部精神看过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线,没有光晕。世界正常得令人窒息。
难道那一切都是濒死的幻觉?剧烈的碰撞导致的脑部异常放电?
我怔怔地看着病房门口。一个小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笑容很甜:“27床,该量体温了……”
就在她走近的瞬间,我的视野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某个开关,毫无征兆地再次被那种诡异的色彩覆盖!
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白光,而她的头顶……一根纤细但饱满的、散发着淡粉色光泽的细线,轻轻摇曳着,向上延伸,没入天花板。
粉色的?这代表什么?爱情?健康?
我死死盯着那根线,心脏狂跳,呼吸再次变得困难。那种渴望,那种想要扑上去咬一口的本能,像一头被惊醒的饥饿野兽,在我肚子里咆哮。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好白。”小护士注意到我的异常,关切地俯下身。
她头顶那根粉色的线离我更近了,几乎要扫到我的脸。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腻的香气,从上面散发出来。
我的牙齿开始发酸,口腔里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就像饿极了的人看到美味佳肴。
不。不能。那是别人的命!
我猛地闭上眼,把头扭向另一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没事……可能……可能刚醒,有点头晕……”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小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带着些许疑惑离开了。
我瘫在病床上,浑身冷汗,像刚打了一场仗。
不是幻觉。
那种能力还在。它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进了我身体里某个陌生的锁孔,强行打开了一扇我从未想过会存在的门。而门后,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出院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
我害怕看见那些线,害怕那种无法控制的吞噬欲望。我试着集中精神,试着像开关电灯一样控制它。失败,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它总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把整个世界变成一张布满提线的、诡异的布景板。
然后,我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
楼下收废品的老王,头顶的线粗壮却一片浑浊的灰黄,僵硬地竖着,毫无生气——一辈子劳碌,毫无改变的可能。
匆匆走过的白领,线是急促闪烁的白色,不时爆出一两个微小的金色火花——工作压力巨大,但偶尔有小惊喜、小奖金。
穿着校裙蹦蹦跳跳的女学生,线是纯净的天蓝色,轻盈地向上飞扬——未来充满希望和梦想。
还有一个男人,隔着很远,我看见他头顶的线是浓郁得发亮的绿色,蜿蜒盘旋,生机勃勃——健康,旺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