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我额前那截原本已经断掉、正在消散的灰线,猛地一颤,像是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居然短暂地停止了下垂和消散!
而那个女人头顶的那根线,肉眼可见地又短了一小截,变得更加黯淡。
她哭喊的声音,猛地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无意识的呻吟。
我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发生了什么?
我……吃了她的命运?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却真的让我的断线续上了那么零点零一秒?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不见底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我。还没等我想明白,另一股更强大的气息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那个朝我跑来的司机。他越来越近,头上那根纤细却完整的、透着一点点微弱白光的命运线,在我眼前晃动。
一个更疯狂、更贪婪的念头野草般疯长。
吃一口他的呢?
就一口!也许就能让我活下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我像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看见了绿洲,拼尽全身力气,仰起头,朝着他晃动的那根白色细线,咬了下去。
这一次,感觉清晰多了。
牙齿闭合的瞬间,一股明显灼热许多的暖流冲进我的喉咙,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身上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一瞬。
我头顶那截断线剧烈地抖动起来,断裂处竟然猛地向上窜了一小截,虽然依旧断裂,但那垂死的灰败颜色里,竟然掺进了一丝极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白光!
跑来的司机突然“哎哟”一声,脚下一滑,毫无征兆地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下巴重重磕在马路牙子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半天没爬起来。
我看着自己头顶那截暂时稳住、甚至微微发亮的断线,又看看摔倒的司机,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战栗感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我真的能……吃掉别人的命运。
用别人的运气,来续我的命。
恐惧和狂喜像两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眼前的彩色世界开始剧烈晃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那些诡异的线条和光晕闪烁了几下,倏地消失了。
世界恢复了它原本冰冷残酷的模样。剧痛和虚弱感再次海啸般袭来。
我眼前一黑,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终于赶到的一片模糊的白色身影,还有他们身上浓郁得令人安心的……绿色生机?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往鼻子里钻。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耳边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没死。真的没死。
车祸的画面碎片一样冲进脑海,伴随着那种诡异的视觉和咬断命运线的触感——不,没有触感,那更像是一种本能层面的吞噬。
我猛地想坐起来,胸口和额头的剧痛让我重重跌回枕头里,一阵头晕目眩。
“哎哟!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是我妈。她眼睛红肿,脸上又是泪又是笑,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掐得我生疼。“医生说你能醒过来真是奇迹!那么严重的车祸,车子都撞成那样了……和你撞一起的那个女人,没救过来……当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