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的时候,林静收到了外祖母去世的消息。 电话是社区工作人员打来的,说外祖母在睡梦中安详离去,整理遗物时在床头柜发现了林静的联系方式。挂掉电话后,林静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上海夜景,许久没有动弹。 她已经七年没有见过外祖母了。 第二天清晨,林静坐上了开往南方小城的动车。三个小时后,她站在了一栋爬满藤蔓的老宅前。社区工作人员交给她一串铜钥匙和一个信封,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老宅比记忆中要小许多,但也更加破旧。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旧书、灰尘和某种淡淡香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单得近乎寡淡,一张木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这就是外祖母全部的生活痕迹。 林静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简短的信和一份公证过的遗嘱。信上外祖母用娟秀的字迹写道:“静静,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这栋老宅和里面的一切都留给你。阁楼上有一些旧物,或许能帮你理解一些事情。对不起,没能给你更多的爱。外婆。” 遗嘱则明确将这座位于城中心的老宅及所有物品遗赠给林静。 林静叹了口气,开始整理外祖母的遗物。衣柜里只有几件素色衣物,书桌上放着一本翻旧了的《唐诗宋词选》,床头柜里有些日常药品。一切简单得不像一个老人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地方。 通往阁楼的楼梯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上去过。林静费力地推开活板门,一股更浓重的尘埃气息涌来。借着手机灯光,她看到阁楼堆满了各种箱子和蒙着白布的物品。 在阁楼最深处,她发现了一架被白色帆布覆盖的立式钢琴。 林静怔住了。她从未听说过外祖母会弹钢琴。轻轻掀开帆布,一架保养得当的老式钢琴显露出来。琴盖上放着一个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乐谱和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苏婉琴,1952年”。 那是外祖母的名字。 林静翻开日记,娟秀的字迹记录着外祖母少女时代的心事。随着阅读,一个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外祖母形象渐渐清晰——那个沉默寡言、近乎冷漠的老人,曾经是个热爱音乐、充满幻想的少女。 日记中提到最多的是一个叫“周明轩”的钢琴老师。从字里行间,林静能感受到少女婉琴对明轩先生那份朦胧而热烈的情感。 “今天明轩先生夸我弹得很有感情,他说音乐是心灵的语言,我的心里一定有许多美好的故事。我脸红了,不敢告诉他,我的故事里全是他。” 林静一页页翻看着,被这段从未听说的往事深深吸引。日记在1953年夏天戛然而止,最后一行写着:“明轩先生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会回来听我弹《月光》。我一定好好练习,等他回来。” 阁楼的窗户外天色渐暗,林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读了整个下午。她合上日记,轻轻打开琴盖,手指拂过琴键。出乎意料,音准依然很好,显然外祖母定期请人调过音。 她试着按下几个琴键,清脆的音符在寂静的阁楼中格外清晰。林静小时候学过钢琴,虽然多年不碰,但基本指法还记得。她翻找那叠乐谱,果然发现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