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块腊肉是你外婆亲手做的,一点化学东西都没放,长毛才说明是好东西!”
她拿出菜刀,熟练地将表面那层厚厚的霉菌刮掉,露出下面依然红亮的瘦肉。
“看见没有?里面好着呢!这点霉怕什么,高温一煮,什么细菌病毒都杀死了!”
奶奶闻声而来,立刻点头附和:“就是,我们那辈人,东西发霉了刮刮照样吃,哪有现在这么金贵。”
爸爸站在一旁,面露难色:“月华,这个……都长这么厚的毛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就你金贵!”沈月华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你就是被外面的消费主义洗脑了!这么好的东西扔了,要遭天谴的!”
爸爸立刻噤声,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我看着他缩头缩脑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对他的同情也消失殆尽。
“妈,我错了。”我假意愧疚地低下头,“您说得对,我们应该珍惜粮食。”
沈月华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错就好。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做一顿腊肉饭,让你们尝尝真正的农家风味。”
当晚,那盘“处理”过的腊肉,被切成薄片,和米饭一起蒸熟,油光锃亮地端上了餐桌。
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沈月华和奶奶像是比赛一样,一人吃了好几大块。
“香!真香!”奶奶吃得满嘴是油,“比外面卖的那些塑料腊肉好吃多了。”
“那是自然。”沈月华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继续用“肠胃不适”的借口,只喝了一碗白粥。
我看着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仿佛在欣赏一出荒诞的戏剧。
愚昧,是会传染的。
而我,就是那个清醒的旁观者,等着看他们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4.
自从吃了那顿腊肉饭,家里的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
爸爸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咳出来的痰带着黄绿色的黏液。
奶奶则开始频繁地感到头晕,好几次差点在客厅里摔倒。
但沈月华对这一切的解释依然是“排毒”。
“你看,腊肉把你们肺里的陈年老痰都逼出来了,这是好事!”
“头晕是因为气血上涌,正在打通堵塞的经络。”
她甚至不许他们去社区诊所,而是翻出了一本发黄的《赤脚医生手册》,开始按图索骥地给他们配“草药”。
所谓的草药,就是小区花园里挖来的各种不知名的植物根茎。
我亲眼看见她把一把蒲公英连根拔起,洗都不洗就丢进药锅里。
“杳杳,过来帮忙。”她朝我招手,“把这个捣碎。”
我看着石臼里那些带着泥土的根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妈,我……我有点不舒服。”我捂着嘴,假装要吐。
沈月华皱起眉头:“你这身体也太弱了,明天开始,你也跟着喝药,好好调理一下。”
我心中一惊,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晚上,我趁家人都睡着了,偷偷溜进厨房。
那罐自制的腐乳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隔着玻璃都能看到上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颜色诡异的菌丝。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
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流出眼泪。
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无菌棉签,在腐乳表面沾了一点,然后迅速放进密封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