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昀国最不受宠的十七公主，名唤赵琬。在这个亡国的日子，我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俘虏。
脚步声在冷宫外响起时，我正在擦拭那面模糊的镜子。镜中的女子二十有三，面色苍白，唯有右眼下方一粒朱砂痣，红得刺目。
门被推开，天光涌入，刺得我睁不开眼。
逆光中站着一个人影，铁甲染着暗红的血，周身弥漫着硝烟的气息。我眯起眼睛，从镜子中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
轮廓分明，眉目深邃，一道浅疤从额角划至下颌，非但没有损毁他的容貌，反而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我认得这道疤，十年前，我躲在屏风后，看见大昀的皇子们将他按在地上，三皇子用匕首划破了他的脸。
他是裴珩，靖国的质子，在大昀皇宫中受了十年屈辱。
如今，他是靖国的新君，踏平大昀的胜利者。
裴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冰冷而审视。他一步步走近，铁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面镜子。
“抬头。”他的声音比十年前低沉了许多，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依言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他。他比我记忆中高了许多，我需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他的手指突然抬起，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我眼下的泪痣。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知道为什么留你吗？”他声音低沉，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你跟你死去的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我怔住了，随即苦笑：“可是殿下，我并没有姐姐啊……更别说一模一样的姐姐。”
裴珩的眼神骤然冷却，手指收紧，捏得我下颌生疼：“不必装傻。赵璇，你的胞姐，十年前为了救我而死的那位公主。你们眼下的泪痣，生在同一个位置。”
我沉默片刻，轻声道：“您认错人了。赵璇是我的堂姐，并非胞姐。我们相貌确有几分相似，但她十年前就已经……”
“死了。”裴珩接过我的话，眼神阴鸷，“因为救我而死。”
他松开手，转身下令：“带走。”
两个士兵上前架住我。我没有挣扎，只问：“带我去哪？”
裴珩回头瞥我一眼，目光冷如寒冰：“去靖国。你既然与她如此相像，就该替她活着。”
我就这样成了亡国公主中唯一的“战利品”，被裴珩带回了靖国。
靖国的宫殿与大昀截然不同，线条冷硬，色调深沉，连宫人的脚步都更加急促整齐。
我被安置在一处名唤“朱璇阁”的宫苑。
四个宫女被指派来伺候我，为首的名叫芷兰，年纪稍长，行事稳重妥帖。
“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芷兰替我梳发时，透过镜中观察着我的神色。
“叫我琬儿就好。”我轻声道，“我不是什么贵人，只是个俘虏罢了。”
芷兰的手顿了顿：“陛下吩咐了，要我们好生伺候姑娘。”
“因为这副皮囊像另一个人吗？”我忍不住讽刺道。
芷兰沉默片刻，才道：“赵璇姑娘曾对陛下有恩。”
我望着镜中自己眼下的泪痣，忽然问道：“你能给我讲讲赵璇的事吗？说实话，我对这位堂姐了解不多。她年长我五岁，很早就被送去寺中养病，我几乎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