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他的眼睛:“那陛下认为我呢?也是奸细吗?”
裴珩的目光变得深邃难测:“朕希望不是。”
他忽然俯身,吻上了我眼下的泪痣。这个吻带着酒气的灼热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令我浑身战栗。
“就凭这颗痣,朕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他低声说,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那夜之后,裴珩来得更勤了。有时他会带我出宫,骑马漫步在京郊的山林间;有时则在宫中与我下棋谈心。他依旧常常看着我的脸出神,但目光中的怀疑逐渐减少,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他的到来,开始在意他对我的看法。这种变化让我害怕,我是亡国之女,他是灭国之君,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怎能对他产生感情?
与此同时,我也在暗中观察和打听。通过一些老宫人的零碎记忆,我逐渐拼凑出十年前的一些片段:
赵璇确实曾与裴珩交好,多次相助受辱的他。但后来大靖先帝发现宫中机密屡遭泄露,追查之下,所有证据指向赵璇。她被秘密处死,对外宣称是急病身亡。裴珩当时备受打击,几乎一蹶不振。
这些信息让我更加困惑。如果赵璇真是奸细,裴珩为何还要怀念她?如果我不是因为像赵璇而被特殊对待,那又是因为什么?
一天下午,我在宫中藏书阁偶然发现了一本旧册子,是大昀十年前的宫廷记档,想必是战利品之一。我鬼使神差地翻看起来,找到了关于赵璇的记录。
“赵璇,康颐郡主赵氏之女,入宫为侍读...于永昌十年病逝...”
记录简单得可疑。我继续翻看,忽然目光定格在另一页上:
“永昌十年冬,十七公主赵琬染疾,移居南苑休养,次年春方归。”
我皱起眉头。永昌十年冬,正是赵璇“病逝”的时间。而我竟然也在那时生病离宫?为何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记忆中,我十岁那年的冬天似乎确实模糊不清,只记得后来回到宫中,许多事情都变了。母妃更加沉默寡言,宫人们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我曾以为是因为我生病太久,大家生疏了,如今想来却另有蹊跷。
当晚我辗转难眠,总觉得抓住了什么关键,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天,我求见裴珩,借口想了解更多关于赵璇的事,或许能帮助我“更好地扮演这个角色”。
裴珩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放下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为何突然想知道更多?”
“如果我要做她的影子,总该了解影子原本的形状。”我平静地回答。
裴珩示意我坐下,沉吟片刻,道:“你想知道什么?”
“您第一次见到赵璇,是什么情景?”
裴珩的目光变得遥远:“那是个雪天,朕被人欺辱,倒在宫巷雪地中。她路过,将伞撑在我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我一方手帕擦伤。”
“然后呢?”
“后来朕才知道她是大昀宗室之女,在宫中为公主侍读。她常常悄悄送来伤药和食物,有时只是一两句安慰的话。”裴珩的声音柔和下来,“那时朕只是个备受欺凌的皇子,她的善意是唯一的温暖。”
“直到发现她是奸细?”我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