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冷静,需要离开摄像头前喘口气。
杨浩撑着发软的双腿,勉强直起身,眼神发直,下意识地转头,想先去把窗帘拉上,仿佛那样就能隔绝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的床就在房间内侧,旁边立着一个老式的实木衣柜,是房东留下的,颜色深沉,样式古旧,他平时用来堆放些换季衣物和杂物。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扇衣柜门。
原本严丝合缝关着的柜门,此刻……
竟悄无声息地,敞开了一道幽黑的缝隙。
不大,约莫两指宽。
像一只狭长的、沉睡初醒的黑色眼睛,正静静地、漠然地,凝视着他。
卧室里没有风,窗户关得死死的。
杨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冻结,四肢百骸冷得彻骨。他的呼吸停了,瞳孔放大到极致,倒映着那道诡异的黑缝。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那道黑色的缝隙,在他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带着木质摩擦的、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
“吱……呀……”
又推开了一寸。
更深,更幽暗。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惊动了,正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光亮处,挪动过来。
那一声“吱呀”,干涩、悠长,像指甲刮过朽木,又像垂死者喉咙里最后一口痰音,在这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杨浩的呼吸彻底停了。
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眼球凸出,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宽的黑缝,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铁轴,再也无法转动分毫。
衣柜里。
有什么东西?
不……是“谁”?
那女人诡异带笑的声音阴魂不散,在他脑子里尖啸——“我已经找到新的丈夫了!”
弹幕已经疯了。密集的字句洪水般冲刷着屏幕,惊恐的疑问,催促,某些眼尖者发出的尖叫被更多混乱的字符淹没。
【柜子!柜子动了!】 【主播后面!!!】 【我日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谁在里面?】 【报警!快报警啊】 【是特效吗?!是吧?!一定是特效】 【小杨哥你说话啊!别吓我们】
但杨浩看不见了,听不见了。他的整个世界,所有的感官,都被那缓缓洞开的黑暗彻底俘获。冰冷的恐惧像藤蔓缠绕勒紧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黑缝渐宽。
一只眼睛。
一只毫无神采、瞳孔涣散、布满血丝的眼睛,突兀地出现在那黑暗的缝隙里。
正直勾勾地,隔着大半个房间,与他对视。
那眼神空茫,死寂,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黏稠的恶意。
“嗬……”
杨浩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他想后退,想尖叫,想砸烂这该死的摄像头,但身体背叛了他,钉死在原地,只能疯狂地颤抖,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那只眼睛动了一下。
似乎……微微弯起。
像是在笑。
紧接着,一只苍白浮肿、指节僵硬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搭在了柜门的边缘。那手湿漉漉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皮肤被泡得发皱,滴滴答答,落下不明的水渍,在衣柜下方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