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她午夜梦回的脸,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刀,一刀刀剐着她的心。她记得十五岁那年上元节,他也是这样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说:"阿衡,等我入了仕途,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可如今,他成了执掌刑狱的少卿大人,她却成了需要他网开一面的罪臣之女。
"那密信是假的,"她拼命摇头,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云书,你信我,一定是有人陷害......"
"够了!"他猛地松开手,她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他转身背对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镇国将军府谋逆一案,陛下已交由大理寺彻查,我不会徇私。你若识相,就乖乖待在府中,别再给我惹麻烦。"
雨越下越大,打在身上生疼。她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原来十年情分,在他眼里,竟如此廉价。
三日后,圣旨下达:镇国将军沈毅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斩立决;其父沈老将军念其曾有功于社稷,赐毒酒一杯,留全尸;沈家女眷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沈玉衡接到圣旨时,正在收拾行囊。她知道求不到情,便想着至少能去天牢见父亲和兄长最后一面。可谢云书派来的人守在府门口,寸步不让。
"谢大人说了,罪臣之女,不配去天牢送行。"侍卫面无表情地说。
她像疯了一样往外冲,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她看着紧闭的朱门,听着远处传来的鸣锣声——那是押解父亲和兄长去刑场的信号。
"谢云书!"她声嘶力竭地喊,声音破碎在风里,"你好狠的心!"
傍晚时分,有人送来一个木盒。她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半枚断裂的玉佩——那是当年他送她的定情信物,他一半,她一半。如今,他把她的那半送了回来,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狠狠掰断的。
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是他熟悉的笔迹,却写着最残忍的话:"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她拿起那半枚玉佩,抵在唇边,泪水无声滑落。原来他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肯给她留。
流放的路比想象中更苦。昔日锦衣玉食的将门贵女,如今穿着粗布囚服,跟着流放的队伍一步步往前走。同行的还有几个沈家的老仆,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沈玉衡还好,毕竟是武将世家出身,从小跟着兄长练过些拳脚,体力比一般女子好些。可连日的奔波和饥饿,还是让她渐渐支撑不住。
这天夜里,队伍宿在一处破庙。她靠在墙角,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厮杀声。她心里一惊,刚想起身,就见几个蒙面人闯了进来,见人就杀。
"是北狄的人!"有人惊呼。
沈玉衡脑子一片空白——北狄?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中,她被一个老仆推到神像后面藏了起来。她透过神像的缝隙往外看,见那些蒙面人手段狠辣,很快就将看守的官兵和流放的犯人杀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走到神像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沈玉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半枚玉佩——那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