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面风雪声更大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烧光了我最后一点力气。

我抱着嬷嬷冰冷的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谢承文,周雅。

容家三百零七条人命,我和嬷嬷的血债。

我容嫣对天立咒:若有来世,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碎尸万段!

琉璃瓦的反光扎进眼睛里。

我猛地抽了口气,膝盖底下是冰凉坚硬的金砖。

太监尖细的嗓音像针,一下下戳着我的耳朵:“册太医容氏女容嫣,为太子侧妃——”

选秀大殿。

是这里!

我下意识攥紧袖口,指尖碰到熟悉的坚硬冰凉。

祖传的金针,还在!

前世,就是三日后,太子谢承文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哄我献出针谱,换来了容家满门抄斩的结局。

脑子嗡嗡响,前一刻地牢的腥臭绝望还没散尽,这一刻金殿的熏香富贵就压得人窒息。

眼角余光死死钉在角落阴影里。

找到了!

那个靠着廊柱,用拳抵着嘴压抑咳嗽的身影。

靖王萧玄。

就是他!

前世我咽气前的灵光一闪,那个三年后扳倒太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袖子里,藏着足以让太子万劫不复的铁证!

太监的声音还在拖长:“钦此——” 不能再嫁太子!

嫁他就是死路一条!

嫁给萧玄!

这是我唯一翻盘的机会!

“臣女不愿!”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劈开殿内死寂。

满殿目光瞬间钉在我背上,像烧红的针。

我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着那个角落扑过去。

“臣女容嫣,愿嫁靖王殿下,为王爷冲喜祈福!”

我扑跪在萧玄脚边,声音抖得厉害,一半是装的,一半是恨火烧的。

他咳得更凶了,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伸出冰凉的手,假装扶他臂弯,袖中金针却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他腕间命门穴。

他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呛咳奇迹般地压下去大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倏地睁开,锐利地看向我。

那里面有震惊,有审视,更多的是沉沉的死气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脸,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声道:“想活过今年…今夜子时,西角门…带上太子通敌的证据来见我。”

说完,我松开手,伏低身子,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陛下恕罪!臣女…臣女不忍见靖王殿下缠绵病榻,一片诚心,愿以微薄医术侍奉左右,望陛下成全!”

我抖得厉害,肩膀缩成一团,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

“放肆!”

上方传来一声雷霆般的震怒。

太子谢承文几步冲到我面前,明黄的袍角几乎甩到我脸上。

他居高临下,英俊的脸上满是被人冒犯的阴鸷和难以置信的羞辱。

“容嫣!你可知抗旨是死罪?谁给你的胆子拒婚,还敢攀扯靖王叔?贱人找死!”

他抬脚就想踹过来。

前世也是这样,他总这样看我,像看一只碍眼的蝼蚁。

我的血一点点冷下去,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不能动,现在还不能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死死压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更加剧烈,声音带上绝望的哭腔:“殿下息怒!臣女不敢抗旨…臣女…臣女只是…只是不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