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沉鱼……」谢危落下棋子,唇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又是她。前几日吏部张侍郎家老母的喘症,太医院都束手,也是她给调理好的吧?」
「是。属下查过,此女约一年前出现在京城,开了这家医馆。来历有些模糊,自称江南人士,家中世代行医,但因水患家人尽殁,才流落至此。医术确实高超,但性情孤冷,不攀附权贵,除了行医,深居简出。」侍卫谨慎地回答。
「江南水患……」谢危轻轻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世代行医……查不到更具体的籍贯和师承?」
「正在查,但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一些痕迹,很是干净。」侍卫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下面人回报,这位姜大夫似乎格外留意宫中消息和朝堂动向,虽然做得极为隐蔽。」
「有趣。」谢危眼中的兴趣浓了几分。一个医术超群、来历不明、却关心时政的女医者,还恰好救了他手下重要的武将。太过巧合,便不是巧合了。
他挥退了侍卫和幕僚,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看着错综复杂的棋局,眸色渐深。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姜沉鱼,像一颗意外落入盘中的棋子,带着未知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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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谢危亲自登门杏林堂,美其名曰感谢姜沉鱼救治部下之恩。
他依旧是一身墨色常服,气质温润,笑意谦和,仿佛只是寻常的探访。姜沉鱼依礼接待,神色平淡,不卑不亢。
「姜大夫妙手回春,救我爱将于危难,谢某感激不尽。」谢危语气真诚,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医馆内的布置,简单、干净、充斥着药香,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首辅大人言重了,医者本分。」姜沉鱼垂眸,语气疏离。
「听闻姜大夫来自江南?不知是江南哪一处?谢某也曾在那里盘桓过些许时日,或许还是同乡。」谢危状似随意地攀谈。
「陋乡小地,不足挂齿。妾身离家日久,许多事也记不清了。」姜沉鱼应对得滴水不漏,抬手为他斟茶,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手腕。
谢危的目光在她手腕处停留了一瞬,那里似乎有一道极淡的、旧年的疤痕。他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谈论起医术药理。他发现,谈及此道时,这位姜大夫眼中才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光彩,言语也稍显流畅,见解颇为独到。
然而,那看似专业的交谈中,谢危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她对于某些珍稀药材的产地、尤其是前朝宫廷曾盛行的一些秘药方剂,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疑点越来越多,像散落的珍珠,只缺一根线将其串联。
谢危心中的兴味更浓了。他确定,这个女子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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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时日,皇帝萧彻因一件小事再次雷霆震怒,当庭杖毙了一位言官,朝野骇然,气氛愈发压抑。
姜沉鱼感到时机正在逼近。谢危的试探她心知肚明,她知道自己必须兵行险着。
她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将一则关于谢危门下一位官员贪腐的、证据确凿却未被察觉的秘密,送到了他一位政敌手中,引发了朝堂上一次不大不小的风波。谢危处理得干净利落,但必然能察觉到消息来源的异常。
果然,不久后,她收到了首辅府递来的帖子,并非公开邀约,而是请她于夜深人静时,过府一叙,为府中一位“患了隐疾”的女眷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