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晓明才懒洋洋地开了口。
他收起手机,抓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妈,你管她干嘛,就是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这三十万不要正好,省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我这份“偏心”的理所当然,仿佛这160万和那30万的分配,是天经地义,是宇宙真理。
我看着他那张被我惯坏了的脸,第一次觉得,我的算盘,我为他精心规划的未来,似乎哪里出了致命的问题。
02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天亮时眼底已是一片乌青。
第二天,我固执地认为晓雅只是一时赌气,冷静下来就会后悔。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连五次,都是如此。
我心里一沉,打开微信,找到她的头像,那是一片向日葵,曾经我觉得温暖,现在只觉得刺眼。
我编辑了一大段痛心疾首的话,斥责她的不孝,控诉我的委屈,点击发送。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弹了出来。
——李晓雅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我被拉黑了。
一股血冲上我的头顶,我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
好,好得很!李晓雅,你真是翅膀硬了!
愤怒过后是恐慌,我不能让事情这样失控。
我必须夺回舆论的阵地,让她知道,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我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我立刻拨通了我大姐,也就是晓雅大姨的电话,电话一接通,我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我添油加醋,避重就轻地描述了晓雅如何“嫌钱少”、“顶撞父母”、“六亲不认”。
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含辛茹苦却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可怜母亲。
“大姐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白眼狼!为了三十万,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我的心都碎了!”
我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电话那头的亲戚们立刻被我调动起来。
大姐义愤填膺:“兰芝你别哭!这孩子就是被你惯坏了!太不懂事了!三十万还嫌少?她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二嫂,晓雅的二舅妈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女大不中留,早晚是别人家的人,给她三十万,那都是兰芝你大度!换了我,一分都不给!”
你一言我一语,她们纷纷指责晓雅“不懂事”、“白养了”、“被外面的野风吹昏了头”。
而我,在她们口中,成了那个“深明大义”、“为儿子着想”、“仁至义尽”的好母亲。
我挂了电话,心中稍安。
看吧,李晓雅,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
公道人心,都在我这里。
你一个孤女,能翻出什么浪花?迟早要回来给我低头认错。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她回来时我要说的台词,既要显示我的宽宏大度,又要让她牢牢记住这次教训。
下午,我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绿豆汤,准备去楼下棋牌室转转,进一步巩固我的“受害者”形象。
刚走到楼道口,就碰上了住对门的王阿姨。
王阿姨是个热心肠,跟我关系一向不错。
她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兰芝,出去啊?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