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还没发现我走了,或者发现了也不在乎。
那张合影里的女孩大概正躺在我们卧室的床上,盖着我精心挑选的鹅绒被。
我在霖城安顿下来,用大学时考的教师资格证在一家小型培训机构找到工作。
工资不高,但足够租下一间带小阳台的单人公寓。
阳台正对着一棵老槐树,开花时细碎的白瓣会飘进来,落在我的素描本上。
9
是的,我又开始画画了。
这是程曜最讨厌的爱好,他说颜料味难闻,说我专注画画时会忽略他。
现在我的小茶几上永远摊着水彩盒,墙壁贴满速写稿。
画得最多的是各种角度的程曜。
愤怒的、冷漠的、假笑的,画完就用红笔狠狠打叉。
三个月后的深夜,我正往画上的程曜眼睛里滴红墨水,门铃突然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身影。
程曜的头发滴着水,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手里竟然抓着那本我留在别墅的笔记本。
「晚晚,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们谈谈。」
我后背紧贴着门板,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明明切断了所有联系,连社交媒体都注销了。
「我报警了。」我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你再不走,警察五分钟就到。」
门外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透过猫眼,我看到程曜跪在了我的门前。
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楼道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对不起。」他的额头抵在门板上,「我看了你的日记,那些药我不知道……」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不能心软。
这又是他的手段,他从来都知道怎么让我屈服。
10
「那张照片是表妹,从加拿大回来探亲。」程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故意放在你能看到的地方,我想看你吃醋,我真是个混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多可笑,我居然为这种幼稚的试探痛苦了那么久。
但更可笑的是,听到解释的瞬间,我心脏居然抽搐着疼了一下。
为那个愚蠢到用伤害来验证爱情的自己。
「你走吧。」我努力让声音不带颤抖,「离婚协议我寄到你公司了,签好字联系我的律师。」
「我不签!」他突然提高音量,拳头砸在门板上。
「周琳晚你开门!你知道我这三个月怎么过的吗?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我甚至去了你老家,你父母说根本没见过你!」
我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发抖。
他去找我父母了。
那个曾经说我娘家[小门小户没见识]的程曜。
「我每天回到那个房子,看到你留下的痕迹,你的拖鞋还摆在门口,冰箱上贴着你的菜谱。」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从来不知道你一直在吃那种药。」
「现在知道了又怎样?」我终于忍不住吼回去,「程曜,你爱的从来都是那个听话的人偶,真正的我早就被你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