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预,今天的目标是:用五块钱,活过接下来三天。
具体作战计划如下:楼下小卖部最便宜的方便面,一包分成两顿。面饼掰开,一半干嚼当午餐,另一半留着晚上用开水泡开,调料包只放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明天接着用。
别问我为什么不买挂面,因为合租阶梯电费贵,没调料,煮不起。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抠门,问就是微信余额只剩135.68元,这个季度的水电费还没缴纳。
而房东的催租微信已经塞满了我的聊天列表,最新一条是六十秒语音方阵,我没点开,但猜都能猜到内容:
“小林啊下季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再不交真不好说了啊!”
大城市,居不易。
屋漏偏逢连夜雨。
公司里,那个肥嘟嘟的部门经理下午“无意”溜达到我工位旁边,手指头把我桌面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敲得邦邦响。
“林预啊,”他拖长了调子,“你出来一趟。”
会议室里,辞退通知的红章刺得我眼睛生疼。
“最近公司这个效益嘛,你也是知道的。不景气啊!很多岗位呢,都需要更有‘性价比’的人才。”
“你嘛……得多努力,提高提高自己,与时俱进,是不是?”
“你是女孩子,十年了,也没成家,人生不完整啊。”
“现在工作量这么大,怕你身体吃不消,对你对公司都不好。”
“休息一段时间调整,怎么样?”
他笑得很和蔼,一口烟渍黄牙。
我后背嗖嗖冒凉气。
“而且哈,现在公司结构调整,你的岗位也要被‘优化’掉了哈。”
优化。
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即将被“优化”掉的、没有“性价比”的废物。
下班坐俩小时地铁,回到我的郊区出租屋,楼道里又阴又冷,还弥漫着一股隔夜垃圾的馊味。
几声细弱的猫叫让我停了脚。
是那几只熟悉的流浪猫,玳瑁、橘猫、三花,一个个瘦骨嶙峋,警惕地看着我。
我叹口气,从帆布包里摸出仅剩的半根火腿肠——那是我明天的早餐。
小心翼翼剥开,掰成几段,放进那个缺了口的破碗里。
它们瞬间围上来,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呜呜声。
唯独那只脾气最坏的狸花猫,一边狼吞虎咽,还不忘朝我家紧闭的房门方向哈气,尾巴炸得像鸡毛掸子。
它们一直这样。
排斥我家小白。
小白是我十年前从小区垃圾桶后面捡来的。
当时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缩在角落里,被几只大野猫围着欺负,浑身脏兮兮,蓝眼睛里全是惊恐。
都说白猫在猫群里是异类,天生受排挤,看来是真的。
我心一软,就把它揣回了家。
取名小白,一养就是十年。
陪我从二十五岁走到三十五岁,从昔日的意气风发走到现在的山穷水尽。
它不像别的猫那么活泼好动,总是安安静静的。
我开心时,它就在旁边舔毛;我哭的时候,它会默默走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掉我的眼泪,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安慰般的呼噜声。
它是我在这个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窗台那儿,几只麻雀蹦蹦跳跳。
我又抓了一小把米粒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