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叽叽喳喳地抢作一团，倒是比楼下那几位猫大爷友好得多。
“别抢别抢，都有。”
我小声嘀咕，心里那点因为穷和即将失业带来的憋闷，好像被这些小生命啄散了一点点。
推开门，一道白影慢悠悠地踱过来，亲昵地蹭我的裤腿，呼噜声像个小破摩托车。
是我的小白。
它老了，毛色不像小时候那么雪白透亮，微微有些发黄，蓝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
但在我眼里，它依旧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猫咪。
“小白，”我弯腰抱起它，把脸深深埋进它温暖柔软的皮毛里，深吸一口它身上好闻的太阳味道（尽管今天并没有太阳），“妈妈可能快要去喝西北风了，公司那个死胖子经理好像要炒我鱿鱼……但是你放心，”我蹭蹭它的耳朵，“就算妈妈明天开始去做自媒体，去写小说，去捡瓶子，去卖血，也绝不会饿着你。”
小白“喵”了一声，舔了舔我的下巴。
每周末，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去参加了社区组织的公益活动——去护城河边捡垃圾。
主要目的非常纯粹：管饭。
免费的盒饭，两荤一素，还有一盒纯牛奶，对我而言简直是满汉全席。
发盒饭的王大妈每次都特别照顾我，米饭压得实实的，菜也打得冒尖。
“小林啊，又来啦？好好好，多吃点！看你瘦得这小脸，还没姨巴掌大，风一吹就跑了！”
王大妈嗓门洪亮，把饭盒塞给我，还偷偷多塞了个卤蛋。
我脸上讪讪地笑，心里酸得像泡了个柠檬。
是不容易，快被生活这阵妖风刮跑了。
我以为日子已经糟到头了，触底了，该反弹了。
我错了。
生活这个王八蛋，它还会用挖掘机往下再挖三尺。
我出去打零工，做展会检票员，站了十来个小时，拿了一百块。
等我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家，门口却冷冷清清。
不对劲。
平时只要我钥匙插进锁孔，里面就会传来小白“喵喵”的迎接声。
小白早就能分辨出我的脚步声。
可是今天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开门。
猫窝里，小白瘫软地趴着，脑袋耷拉在边缘，一动不动。
旁边的猫粮和水一口没动。
我冲过去，手指颤抖地碰它。
它只是极其微弱地“嗯”了一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别吓妈妈！”我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用旧毯子把它裹起来，连门都忘了锁。
深夜的宠物医院亮着惨白的灯，值班医生检查完，表情凝重。
“肾衰竭。晚期。”
他推了推眼镜，“它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退化很严重。手术……可以做，但是成功率不高，最多百分之三十。而且费用……”
“多少？”
我的心揪成一团。
“前期检查、手术、术后护理，预估最少三万。而且不一定能救回来，你要有心理准备。”
三万？
这个数字像一枚冰冷的钉子，把我死死钉在原地。
把我论斤卖了，能值三万吗？
我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小白，它漂亮的蓝眼睛半眯着，里面全是痛苦和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