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失后，我迫不及待地找到一款摩斯电码翻译软件，将录音导入。
短暂的识别后，屏幕上跳出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S-O-R-R-Y
Sorry？
对不起？
301 在为偷我快递道歉？还是为持续不断的噪音道歉？
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我一整天都处于一种奇异的精神状态。恐惧依旧存在，但被一种巨大的、压不住的好奇心所覆盖。
这个邻居，好像……能沟通？而且，还挺有礼貌？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栋楼和它的住户。
我对门的 302 住着一对老夫妻，几乎从不出门，每天会有穿统一制服的人送来餐食。有一次我在电梯碰到送餐员，随口问了一句，送餐员眼神闪烁，只说是社区养老服务。
四楼那个总在夜晚外出、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我在楼梯间撞见过他一次。他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垃圾袋，袋口扎得很紧，但经过我时，我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试图用香水掩盖的……福尔马林味。
还有一楼的管理员大爷，总是坐在传达室里打盹，电视里永远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但每次有生人进来，他耷拉着的眼皮总会瞬间抬起，眼神锐利得不像个老人。
这座公寓就像一个巨大的谜题，301 的道歉只是一个引子，后面藏着更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又闻到了 301 门缝飘出的墨锈味。
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门缝。
上面写着：「什么规则？」
我没有期待能得到回复。
但第二天早上，我开门时，发现门口地上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纸片。
纸片边缘粗糙，像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用一种非常老派、却异常工整的钢笔字写着一行字：
「规则一：勿拾阶上遗物。」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回复了！
而且，这规则……是什么意思？楼梯上的东西不能捡？
这算哪门子规则？
虽然疑惑，但我决定宁可信其有。我开始格外留意楼道和楼梯。
果然，就在当天傍晚，下班回家时，我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转角，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复古式的女士玳瑁发夹，就静静地躺在台阶中央，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它看起来那么精致，那么无辜，完全不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我脚步顿住了。
「勿拾阶上遗物。」
301 的警告言犹在耳。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跨过那枚发夹，快步走上楼。
就在我经过它的一瞬间，我脖颈后的汗毛莫名竖了起来。
我强忍着没有回头。
回到家，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平复呼吸。
透过猫眼，我悄悄地向外看。
走廊空无一人。
几分钟后，我听到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然后，我看到四楼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慢慢走下楼梯。
他看到了台阶上的发夹，停了下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枚发夹，放在手心看了看，然后揣进了口袋，继续面无表情地下楼去了。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我屏住呼吸，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