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孕妇。” 陈默扣上手术帽，声音有点哑，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赵姐，帮我给乐乐老师打个电话，就说我临时有急诊，晚点到。再跟乐乐说…… 说爸爸一定看她的画，就算晚了，也会把她的画拍下来，晚上回家跟她一起看。”
手术室的灯亮起时，陈默刚划开林慧的腹部，就听见麻醉师老吴的声音：“血压持续下降！70/45，心率 120！出血速度很快，估计已经超过 500ml 了！” 他低头看去，腹腔里积着暗红色的血，像凝固的晚霞，沾在手术钳上，泛着冷光。“找到出血点了，是子宫下段破裂！” 他咬了咬牙，手里的动作更快，止血钳精准地夹住出血点，“快，递止血纱布，准备缝合！”
手术进行到半小时时，陈默刚把破裂的子宫边缘对齐，就瞥见林慧手腕上的银镯子 ， 款式很旧，是那种老式的推拉款，上面刻着 “小美” 两个字，边缘被磨得发亮，显然戴了很多年。“孕妇家属叫什么？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他问旁边的护士小王。
“秦建国，工地的木工。” 小王递过病历夹，指尖有点抖，“早上送女儿去参加绘画比赛，路上被货车追尾了。他女儿叫秦小美，跟乐乐同岁，也在实验小学，三年级（3）班的，今天比的是‘我的守护者’，听说画的是她妈妈。”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乐乐今早也背着画夹出门的，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趴在桌上涂涂画画到半夜，他起来喝水时，看见女儿把画纸铺在腿上，手里的蜡笔在纸上涂出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举着手术刀，旁边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捧着橘子汽水，背景是急诊室的红灯，标题用红色蜡笔写着 “我的爸爸是超人”。当时他还揉了揉女儿的头，说 “画得真好，爸爸明天一定去看”。
“血库来电！A 型血库存只剩 200ml 了！” 小王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慌，“血站说最近献血的人少，加上今早有个大出血的产妇用了不少，现在紧急调血，最少要 20 分钟才能到！”
陈默的心脏沉了下去。子宫破裂的出血量，200ml 连塞牙缝都不够，再等 20 分钟，大人和孩子都得没了。“让血站派专车送！开警灯，走应急通道！” 他盯着手术视野，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手术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再查秦建国的血型，看能不能紧急献血，就算不能直接输，也能先备着！”
秦建国被带进来时，手还在抖，指尖沾着小米粥的残渣。抽血的护士刚把针头扎进他胳膊，他就急着问：“医生，我血型能用上不？我身体好，常年在工地干活，力气大，抽多少都行，只要能救我老婆孩子！你说个数，200ml 还是 400ml，我都能行！”
“您是 O 型血，不能给 A 型血的孕妇输。” 护士把化验单递给他，声音放轻了些，“O 型血的红细胞里有抗 A 抗体，输进去会溶血，反而会加重病情，更危险。”
秦建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 “咚” 地一声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肩膀一抽一抽的：“都怪我…… 都怪我…… 今早小美说想早点去考场，跟同学一起热身，我就催着林慧快点，骑电动车骑得太快了…… 要是我慢点开，就不会被货车撞了…… 小美还在医院大厅等着呢，我不敢告诉她妈妈出事了，怕她吓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