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看着照片里的苏念安,突然想起书里夹着的一张旧信笺,那天她整理行李时,不小心把书掉在地上,信笺从书页里滑出来,她当时没敢看,又塞了回去。

“我……我去给你续点热水。”林晚慌忙站起来,拿着杯子躲进厨房。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手还在抖,苏念安,沈砚的未婚妻,去年冬天,雪崩……这些词像拼图一样,在她心里慢慢拼出一个悲伤的故事。她想起自己的病,想起妈妈的离开,突然觉得,这世间的苦难,怎么都这么相似?

回到房间,林晚找出那本《极光观测指南》,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张泛黄的信笺果然还夹在第37页,那一页讲的是漠河极光最佳观测时间。她轻轻展开信笺,指尖碰到纸页,能感觉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写字时太用力,把纸都戳透了。

“阿砚:

今天我又去了那片树林,终于找到你说的那株白梅了!枝头有好多花苞,我问了民宿老板,他说等开春就能开花了。你说,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能一起来看?

医生今天又找我谈话了,说我的白细胞又降了,可能撑不到明年春天。我没告诉你,怕你担心。其实我不怕死,就是怕看不到你说的极光,怕不能和你一起开民宿,怕你一个人留在漠河,会很孤单。

阿砚,我昨天梦到我们一起看极光了,绿色的光带绕着我们转,你还给我拍了好多照片……”

信没写完,末尾是几滴晕开的墨痕,像没干的眼泪,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浅浅的印子。林晚握着信笺,手指忍不住发抖,眼泪滴在墨痕上,把那几滴“眼泪”晕得更大了。

她想起自己也写过这样的信,是写给妈妈的,藏在妈妈的枕头底下。信里说:“妈妈,我好像也得了和你一样的病,我好怕,怕你在天上担心我,怕我不能陪你很久。”可妈妈没看到这封信,就走了。

林晚走到沈砚的房门口,犹豫了很久。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信给他,怕揭开他的伤口,又怕这封信是苏念安最后的念想,他应该知道。门把手是冷的,林晚的指尖碰上去,又缩了回来。她想起沈砚看照片时的眼神,想起他说起苏念安时的声音,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

“进来。”沈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沙哑。

林晚推开门,看见沈砚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沓照片,全是苏念安的,有她在雪地里堆雪人的样子,有她拿着相机拍照的样子,还有她靠在壁炉边看书的样子,和林晚现在的姿势,像极了。

沈砚看见她手里的信,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照片“哗啦”一声掉在桌上:“这是……”

“在书里找到的。”林晚把信递给他,声音哽咽,“她提到了白梅,还有……她的病。”

沈砚接过信,指尖抖得厉害,连信笺都拿不稳。他看信的速度很慢,像是每个字都要刻进心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字,不敢错过一个。看完后,他把信按在胸口,肩膀微微颤抖,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林晚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这世间的遗憾,都这么相似,都这么让人疼。

她悄悄退出去,轻轻带上房门,把沈砚的悲伤和那封没写完的信,都留在了那个满是回忆的房间里。走廊里很静,林晚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盒,心里想:苏念安没等到极光,没等到白梅花开,我会不会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