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一想到皇帝是弘治帝的儿子，心里就有些犹豫。姑姑当年放弃报仇，想必也是看到了弘治帝的仁善，那正德帝真的像传闻中那样荒淫无道吗？
船行至长江时，遇到了一场暴雨。狂风卷起巨浪，船身剧烈摇晃，阿月晕船晕得厉害，趴在床边呕吐。这时，舱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姑娘，这是止晕的药，你趁热喝吧。”
阿月抬头，见这女子约莫二十岁，眉眼温柔，不像坏人。“你是谁？”她警惕地问。
“我是尚食局的宫女，姓苏，奉命来照顾你。”苏宫女将药碗递过来，“陛下知道你是瑶族女子，怕你水土不服，特意让尚食局准备了汤药。”
阿月接过药碗，犹豫了一下。她闻了闻，汤药里有陈皮和藿香的味道，确实是止晕的药。她小口喝着，心里却更疑惑了——正德帝怎么会特意关照她一个备选女子？
苏宫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姑娘有所不知，陛下幼年时见过一个有蝶形胎记的瑶族女子，一直念念不忘。这次选秀，就是想找到和那女子相似的人。”
阿月心里一动，想起盘公说的姑姑侍奉弘治帝的事。难道正德帝记得的，是姑姑？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船终于驶入运河，离京城越来越近。阿月站在船舷边，看着两岸的农田和村落，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报仇的机会，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抵达京城时，已是正月底。豹房的太监早已在码头等候，将阿月和其他几名“脱颖而出”的女子直接送往豹房。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阿月撩开车帘，看到巍峨的紫禁城城墙，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恐惧——这皇宫，埋葬了姑姑的性命，如今又要吞噬她的吗？
第三章 豹房初相见
豹房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混杂着酒气、脂粉气和淡淡的药味。阿月跟着太监穿过层层回廊，沿途的侍卫个个面无表情，腰间的佩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姑娘，陛下在暖阁等着呢，进去后可要谨言慎行。”引路的太监压低声音，“陛下最近身体不好，脾气也差，千万别惹他生气。”
阿月点点头，手心却渗出了汗。她摸了摸袖中的银簪，簪头的“牵机引”还在，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暖阁里烛火摇曳，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西域的异兽皮。朱厚照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锦榻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常服，领口敞开，露出胸口隐约可见的红斑。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很亮，正拿着一个酒壶，慢慢啜饮着。
“陛下，广西送来的瑶族女子阿月，带到了。”太监躬身禀报。
朱厚照抬眼看向阿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她颈后的薄纱上。“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帝王的威严，“把纱摘了。”
阿月缓缓抬头，伸手揭开颈后的薄纱。蝶形胎记在烛光下清晰可见，朱厚照的眼神突然变了，像是惊讶，又像是怀念。“果然像……”他喃喃自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里的酒壶差点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