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掀开枕头,果然压着张信笺。
叠得方方正正,像是仓促间塞进来的。
展开时,熟悉的字迹撞进眼里——是萧景渊的笔体。
“待我归来,便寻机与沈氏了断,先以‘失忆’为由递和离书。
她若不肯,便让她身败名裂……”
我盯着这信笺,忽然笑了。
白伶月这步棋走得真蠢。
她大约觉得这信是诛心的利器,能让我看清萧景渊的绝情,知难而退。
却不知,这恰恰成了我手里的凭证。
书房里萧景渊递和离书时的理直气壮,被我戳破侯府亏空时的恼羞成怒,原来都是按剧本走的戏码。
他料定我顾全沈家颜面,不肯闹到御前;
白伶月大约是瞧准了我性子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只要把这“绝情信”摆在我面前,哪怕有赐婚护身,我也会体面退出。
呵,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倒凑成了一对糊涂蛋。
我将信纸叠好,收起。
萧景渊,白伶月。
你们想演,我便陪你们演下去。
夜里,墨书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药汁在碗里晃荡,泛着苦腥气。
“夫人,真要喝吗?”她声音发颤,眼圈通红,“这毕竟是……”
“给我。”
我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像握着团火。
这孩子不能留。
在侯府这潭浑水里,在萧景渊的算计里,我护不住他。
药汁入喉时,苦得人舌根发麻。
没过半个时辰,小腹就传来一阵绞痛,像是有把钝刀在里面翻搅。
我蜷在床上,冷汗浸透了中衣,咬着帕子才能忍住不叫出声。
“夫人!我去叫侯爷来!”
墨书慌得手脚冰凉,转身就要往外跑。
“别去!”我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谁也别叫……”
我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视线渐渐模糊。
“这孩子,本就不该来。他不配做孩子的父亲,这侯府也不配养我的骨肉。”
绞痛一阵紧过一阵。
从今往后,我再没软肋了。
5
一大早,老夫人便找上门来。
她似乎看不见我毫无血色的脸,拉着我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清辞呀,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千万别跟景渊一般见识,他那是病糊涂了呀!”
老夫人攥着我的手往她膝头按。
“等他头不疼了,准能记起你的好。”
见我垂着眼没接话,她忽然往我身边凑了凑。
“你母亲要是还在,见你受委屈,不定多心疼呢。
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把你托付给我。”
说到这儿,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哽咽。
“我当时就对她发誓,一定把你当亲闺女待。
这三年你在府里,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哪个不夸你贤惠?
我常跟景渊说,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话绕了九曲十八弯,没提半个“钱”字,却字字都在说侯府离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