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夜悬
大周永和七年，青麓书院。
秋雨淅沥，打在藏书阁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谢清霜抱着一摞书册匆匆穿过回廊，青丝被雨水打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作为书院百年来唯一的女学生，她早已习惯了那些或明或暗的异样目光。
"谢姑娘，这么晚了还来藏书阁？"守门的老仆提着灯笼，昏黄的光映出他皱纹间的担忧。
"《水经注疏》明日要用，我落了几页笔记在里面。"谢清霜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檐下滴落的雨水。
老仆叹了口气，侧身让开："快去快回，最近书院不太平..."
谢清霜脚步一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老仆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可能是老朽多心了。"
推开藏书阁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墨香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谢清霜熟门熟路地走向三楼西北角的书架，那里是她常驻的角落。烛光摇曳，在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影子。
突然，一声闷响从楼上传来。
谢清霜屏住呼吸，仰头望向四楼。那里是存放禁书的地方，平日紧锁，只有山长和几位教授有钥匙。
"有人吗？"她轻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书阁中回荡。
无人应答。
或许只是老鼠。谢清霜安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拾级而上。四楼的门虚掩着，一缕冷风从门缝中钻出，吹灭了她手中的蜡烛。
黑暗中，她闻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味。
"杜...杜衡？"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谢清霜看到一个人影悬在梁上，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那是书院才子杜衡，此刻他面色青紫，舌头外吐，一双眼睛却大睁着，仿佛在死死盯着什么。
谢清霜倒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厚重的典籍轰然倒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怎么回事？"
"谁在那里？"
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谢清霜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她与杜衡前日才因《春秋》注解之争有过争执，当时不少同窗都听见杜衡扬言要她"付出代价"。
而现在，杜衡死了。
"谢姑娘？"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书院杂役，他举着火把，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四楼。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发出一声尖叫，"死...死人了！"
火把的光亮中，谢清霜看到杜衡垂下的手中似乎攥着什么，金光一闪而过。
"都别动！"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山长陆明远带着几位教授匆匆赶到，他六十余岁，须发花白，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保护现场，速报官府！"
陆明远的目光扫过谢清霜，眉头微皱："谢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取笔记..."谢清霜声音平静，却感到无数道怀疑的目光如针般刺来。
"深更半夜独自来藏书阁？"杜衡的好友刘誉冷笑，"真巧啊，前日你与杜兄争执，今日他就..."
"刘誉！"陆明远厉声喝止，"不得妄言。在官府来人前，谁也不许离开书院。"
谢清霜被带到一间厢房暂时看管。窗外雨声渐大，她坐在窗前，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杜衡手中的金光是什么？为何他的表情如此狰狞？更重要的是，四楼的门为何会开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