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翼尘皱了皱眉,放下笔,伸手摸了摸抽屉——那里还躺着个歪脸糖人。他指尖顿了顿,又收回来,重新拿起笔,可这一次,怎么也没法专心看军报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也落在那个藏着糖人的抽屉上。少年将军坐了半晌,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耳根的红色,竟还没完全退下去。
2、
温翼尘回朝后第三日起,便要每日往兵部递军报、议防务。这路线原是固定的——从将军府出来,过三条街穿一条巷,巷口拐出去便是兵部侧门。可自打裴纨纨那日在朱雀大街送了糖人,这条寻常路线就添了桩“烦心事”。
头一日,温翼尘刚过巷口,就见路边蹲了个粉裙少女,正举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啃得香。听见马蹄声,少女“噌”地站起来,转身就冲他笑:“温将军!好巧呀!”
是裴纨纨。她手里还捏着串没动的糖葫芦,举到马前时,糖衣上的糖霜簌簌往下掉:“将军吃糖!刚买的,甜得很!”
温翼尘勒住马,看着那串沾了点灰的糖葫芦,又看她嘴角还沾着点糖渣,眉头皱了皱:“不必。”
“吃嘛吃嘛。”裴纨纨踮着脚往他手里塞,“我特意买了两串,就猜能遇上将军呢。”
周遭已有路人停下看,温翼尘耳根微热,干脆别过脸:“军务在身。”说罢夹了马腹就走,连眼角余光都没敢再往她那边扫。
等进了兵部,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却总想起方才她举着糖葫芦的样子,连侍郎问“将军看这军粮调度可行?”都慢了半拍才应声。
第二日,温翼尘特意提前了一刻钟出门。谁知刚走到半路,就见辆青布马车横在路中间,车旁站着的不是裴纨纨又是谁?她正叉着腰跟车夫“理论”:“怎么就坏了?我方才还坐着好好的!”
听见马蹄声,她立刻转过来,脸上的“愠怒”瞬间换成笑:“温将军!可算等着您了!”她几步跑到马前,一脸“无奈”,“我家马车突然坏了,眼看要误了去前头绸缎庄的时辰,将军行行好,拉小女一段?就到前头街口就行!”
马车车轮明明好好的,连点磕碰的痕迹都没有。温翼尘看了眼那马车,又看了眼裴纨纨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吐出三个字:“绕路走。”
亲兵小李赶紧跟着调转马头,绕到旁边窄巷里。走了两步,温翼尘却忍不住回头瞥了眼——裴纨纨还站在马车旁,冲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模样倒像只气鼓鼓的小麻雀。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抿了抿,又赶紧绷直。
第三日,温翼尘学乖了,换了条远些的路。可刚拐过街角,就见裴纨纨正蹲在墙根下,手里拿着片叶子逗蚂蚁。她像是没看见他,专心致志地把叶子往蚂蚁堆里放。
温翼尘松了口气,刚想悄悄过去,就听她突然抬头喊:“温将军!你怎么从这儿走呀?”
他脚步一顿,只能硬着头皮应声:“嗯。”
“真巧。”裴纨纨站起来拍了拍裙摆,“我刚在这儿看蚂蚁搬家呢,将军要不要也看看?这只大的肯定是领头的,跟将军似的!”
温翼尘:“……” 他没接话,策马快步走过,心里却莫名记起那只被叶子挡路、还在往前爬的黑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