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去。
月光稀薄,勾勒出墙头一道修长人影。那人不知在那儿坐了多久,悄无声息,仿佛融在夜色里。宽袍大袖被晚风轻轻拂动,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寒。
他微微倾身,视线落在她狼狈不堪的脸上。
静默一瞬。
墙头的人开口,声音冷冷,像玉石相击,穿透浓黑夜色,也穿透她层层叠叠的绝望。
“哭什么?”
林晚彻底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忘了跳动。
这个声音……
她胡乱地用袖子抹开糊住眼睛的泪水,竭力想看清。月光吝啬,只隐约照见一个优越的侧影轮廓,下颌线清晰冷厉。
可那种无形的、迫人的气场,让她呼吸都发窒。
她牙齿打着颤,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颤声问:“是…是谁?”
墙头的人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她无端端打了个寒噤。
他没有回答她愚蠢的问题。
一阵窸窣轻响,他像是换了个更闲适的姿势,目光依旧笼着她。
“说话。”那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张尚书府那桩?”
他竟知道?
林晚的心直直往下坠,像是坠进无底冰窟。她点头,想起他未必看得清,又慌忙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哽咽的声响:“……是。我不愿……”
后面的话被哽咽堵住。
墙头上的人沉默了片刻。
夜风更凉了些,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刺骨。
然后,她听见他开口,那清冷的嗓音里似乎掺进了一丝别的东西,像是……漫不经心的玩味。
“六十岁,行将就木,一身朽气。”他语速平缓,像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嫁他,是糟蹋了。”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得生疼。
忽然——
“咯哒”一声轻响。
有什么东西从墙头被抛了下来,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她裙摆边。
是一枚玉佩。温润剔透,在微弱月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上面似乎刻着繁复的纹样。
她愣住,茫然抬头。
墙头的身影已然站起,衣袂在风中飘拂,更显得身姿挺拔孤绝。
他居高临下,最后投来一瞥。那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
“拿着。”
“明日若有人来,”他的声音穿透夜色,清晰地落入她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问你是谁,便给他们看这个。”
话音落下,不等她反应,那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墙头浓郁的阴影里。
来无影,去无踪。
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她绝望至极生出的幻觉。
可裙摆上那枚触手生温的玉佩,又真切地提醒着她,不是梦。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枚玉佩。冰凉的触感熨贴着滚烫的掌心,上面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裴”字。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