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悬浮于一座直径二十亿光年的空洞中心,可观测宇宙,不过是某只培养皿的透明外壁。
二十年前,父亲在星图上圈出一颗编号N6946-BH1的恒星,并预告了它“即将”的消失——随后,他的理智被那张星图一并吞没。
今天,空洞的壁沿以近光速合拢,像实验员按下的消杀喷雾;我们头顶的未来,从那一刻起已被清零。
“所有人早已死亡,我们的言语、呼吸、挣扎,不过是宇宙缓存里尚未被擦除的残像。”
幕一发现
【-0h】
“林深,别眨眼。”耳机里导播的声音像冰锥,“全球直播,数亿人正在实时看着你。”
镁光灯在我眼前炸开,视网膜瞬间过曝,眼前一片白茫。
我能感觉到汗水正从我的额角滑落,但脸上必须维持着作为一名国家天文台教授应有的镇定。台下是无数镜头和麦克风,像一片饥渴的钢铁森林。
我数着心跳走上台。
一步,两步,三步。我能感觉到汗从鬓角滑进领口,却必须以无法察觉的细微幅度把嘴角拉成“林教授应有的弧度”。
“林教授,请您用更通俗的语言解释一下,”一个女记者抢到了提问机会,声音透过音响有些失真,“您刚才提到的‘KBC空洞’以及‘一秒后灭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里像塞了一团干燥的沙。
红色安全灯开始旋转,把会场刷成深海暗红;每一次红光掠过,我都能看见自己颤抖的影子被钉在幕布上,像一条被标本针固定的昆虫。
“很简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想象一下,我们的银河系,以及周围数万个星系,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肥皂泡里。
这个肥皂泡,就是我们所说的‘KBC空洞’,直径约二十亿光年。而在过去的几十年观测中,我们确认了一件事
——这个泡泡的‘壁’,正在以接近光速乃至超越光速的速度向内收缩。”
我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概念在会场里发酵。我看到台下有人交头接耳,有人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恐惧。
“由于相对论效应,当一个物体以近光速运动时,它的时间会变慢。对于我们这些在‘泡泡’内部的观察者而言,这个收缩过程已经持续了数十亿年。但对于‘泡泡’外的世界来说……”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足以压垮所有人的结论。
“这一切,只发生在‘毫秒’之内。而根据我们的最新计算,这一秒,即将结束。”
“也就是说,”那个女记者追问,声音颤抖,“我们……银河系,会在一秒钟后……消失?”
“是的。”我点头,感觉这两个字重如千钧。“从外部观察者的视角来看,我们的宇宙,将在一秒钟后,被彻底‘擦除’。”
“擦除”这个词,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剧烈的涟漪。会场瞬间被嗡嗡的议论声淹没。
我的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到他工作的实验室。他是个微生物学家,整天和那些看不见的生命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