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茶寮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抬着一顶轿子，匆匆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色焦急：“清沅小姐，老爷让您赶紧回府！府里出大事了！”
柳清沅脸色微变，起身对苏墨卿和陈道长道：“晚辈失礼，家中有急事，先行告辞。苏相公若还有疑问，五日后可去寒舍拜访，寒舍就在城西柳家巷。”
说罢，她便跟着家丁上了轿子，匆匆离去。苏墨卿看着轿子远去的方向，心中有些不安——柳家是姑苏望族，听说柳老爷最近在做一笔大生意，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第三章 柳府风波现本心
五日后，苏墨卿如约前往柳家巷。柳府是一座气派的宅院，朱红大门上挂着“柳府”匾额，门口却站着几个面色凝重的家丁，不像往日那般热闹。
苏墨卿递上拜帖，家丁领着他穿过庭院，只见院子里的花草都有些枯萎，廊下的灯笼也蒙着一层灰，透着一股萧瑟之气。到了正厅，柳老爷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堆账本，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瞧着像是账房先生。
“苏相公来了？”柳清沅从内堂走出，神色比上次憔悴了些，“家父近日心绪不宁，让相公见笑了。”
柳老爷抬头看了苏墨卿一眼，勉强笑了笑：“多谢苏相公来探望小女。只是老夫近日遇到些麻烦，怕是怠慢了。”
苏墨卿连忙道：“柳老爷客气了。晚辈今日来，一是想向柳姑娘请教经义，二是听闻府里有事，若有能帮上忙的，晚辈定当尽力。”
柳老爷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账本：“实不相瞒，老夫上个月和一艘商船合作，运了一批丝绸去南洋，谁知船在半路遇到风浪，沉了。不仅赔光了本钱，还欠了债主不少钱——如今债主天天上门催债，老夫实在没办法了。”
柳清沅眼圈微红：“前日我想把母亲留下的首饰当了，可家父不肯，说那是母亲的念想。我又去求悟真观的陈道长，道长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可我实在放不下——家父养我这么大，我怎能看着他受苦？”
苏墨卿看着柳清沅，心中忽然想起陈道长说的“生即无生”。柳府的财产，本是因缘聚合而来，如今因缘离散，财产没了，可柳老爷和柳清沅还在，这便是“无生无灭”的体现。可他也明白，道理虽懂，要做到“放下”，却没那么容易。
“柳姑娘，”苏墨卿沉吟片刻，说道，“晚辈想起《楞严经》里的一句话：‘当知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这财产就像虚空里的一片云，来了又去，可虚空从未变过。你担心家父受苦，这份孝心是好的，可若执着于‘财产没了就是苦’，那苦就会一直跟着你；若能明白，财产本是‘无生’的，苦也本是‘无生’的，或许就能坦然些。”
柳清沅愣住了：“苦也是无生的？可家父明明在愁，我明明在难过，这苦难道是假的？”
“苦是真的，也是假的。”苏墨卿解释道，“就像你手上被针扎了一下，会觉得疼，这疼是真的；可等针拔了，疼就没了——这疼不是永恒的，是因缘生的，所以是假的。如今府里的困境，就像手上的针，只要你们不执着于‘这困境会永远存在’，慢慢想办法，总有解决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