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下室的门……好像开了。”林晓的声音突然发颤。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堂屋角落的地下室木门,明明傍晚时锁得好好的,现在却开了道缝,缝里透出黑漆漆的光,像一张咧开的嘴,缝里还飘出股熟悉的味道——和道袍袖口的铁锈味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拉着林晓去了村头的王婆家。王婆是爷爷的远房表姐,今年快八十了,是村里唯一记得爷爷年轻时事的人。她家住的是土坯房,院墙上挂着串风干的艾草,门帘是用铜钱串的,风一吹,铜钱碰撞的声音像在念咒。

“你们爷爷啊,年轻时根本不是种地的。”

王婆坐在藤椅上,手里的蒲扇摇得慢悠悠,扇面上画着的八卦图,有一半的卦象被虫蛀了。她给我们倒了杯红糖水,杯子是粗瓷的,杯沿上有个缺口,缺口的形状,和老宅供桌上的青花碗一模一样。 “那他是做什么的?”我追问,眼睛盯着王婆手腕上的银镯子——那镯子的花纹,和老宅供桌下的银镯子一模一样。 王婆的蒲扇突然停了,眼神飘向院墙外的老槐树,像是在看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是个‘走阴人’,帮人看宅、驱邪,有时候也帮人‘藏东西’。”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三十年前,你们老宅里住过个姑娘,叫阿秀,是外地来的,长得可俊了,就是命苦。”

“阿秀是不是怀了孕?”

林晓突然插话,她的手攥着桌布,指节发白,“我昨晚梦到她了,她抱着个婴儿,说孩子的爹跑了。” 王婆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蒲扇“啪”地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她捡起蒲扇,扇柄上的木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纸条,上面写着“李郎”两个字。

“是爷爷的笔记本告诉我的。”

我撒谎道——其实是昨晚在道袍里找到的纸条。王婆听到“笔记本”三个字,突然站起来,走进里屋,没多久就抱出个樟木箱,箱子上的铜锁,和老宅供桌下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是你们爷爷当年留下的,说等他走了,要是老宅出事,就把这个给你们。”

王婆打开箱子,一股檀香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件蓝色道袍(和衣柜里的那件一模一样)、几叠黄纸朱砂、一把桃木剑,还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是黑色的,封面上写着“驱邪录”三个字,字迹是爷爷的。翻开第一页,是民国三十六年的日期:

“今日受李某所托,镇沈氏女于老宅地下室。沈氏怀子,怨气甚重,需以三清符镇压,每十年换一次符,切记,符不可破,门不可开,铜锁需以血亲之血开锁,方可出骨。”

我翻到第二页,上面贴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梳着麻花辫,笑容腼腆,耳后有颗红痣,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正是我在老宅看到的那只。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字:“阿秀”。 “李某是谁?”我问王婆。她的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

“是个跑货的,当年和阿秀好上了,后来……后来就走了。”

我继续翻笔记本,翻到中间时,突然发现有几页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半张纸,上面的字迹不是爷爷的,更娟秀,像是女人写的:“他骗我,说铜锁能保孩子平安,可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他推我,我撞到了桌角,他却说我是上吊死的……” 纸的边缘沾着点暗红的东西,我用指甲刮了一点,放在鼻尖闻——是血,和道袍袖口的血渍味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