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叙仿若未闻。
忽然间,我想起很久以前,他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为我修剪指甲。
不小心扯到一根倒刺,我轻轻吸气,他就紧张得屏住呼吸:“疼不疼?我再轻一点。”
而今,那份珍视甚至比不上一个外人。
林俏俏俯身,指甲故意划过我的伤口,声音甜得发腻:“嫂子,祠堂里那张百子屏风,你还记得吧?”
我心口骤然一紧。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
金丝银线,一寸一寸,都是她熬坏了眼睛亲手绣的。
她说,要替我求个“多子多福,岁岁平安”。
我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你把它怎么了!”
林俏俏眨眨眼,笑得天真:“我就说那东西对团团不好,叙哥听完,只回了一个字——”
“烧。”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仿佛吹去一丝灰烬。
“火可旺了,屏风上的百子图被烧得卷起来,像一群哭着喊妈的孩子。”
我眼眶发酸,挣扎着想扑上前,却挣不开身后铁钳般的手,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会遭报应的!”
林俏俏声音更软:“嫂子,你哭什么?叙哥说晦气的东西就该烧得干干净净,不然团团夜里总惊醒。”
她侧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烧得发黑的珍珠。
“喏,你妈最后的一针。”
她把珠子按进我伤口,轻轻一转,血珠顺着珍珠的焦痕往外冒,“物归原主。”
我疼得抽气,她却俯得更低:“对了,屏风灰没扔,叙哥让人和在糯米里蒸了糕,一会儿端给团团压惊。你妈保佑我们母子,也算死得其所。”
我终于挣脱半步:“你敢!”
她顺势后退,手背轻轻拍胸口,娇怯怯喊:“叙哥,嫂子又吓我!”
顾叙嗓音低冷:“宛白,一件死物而已,你闹什么?”
我喉咙里全是铁锈:“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
他沉默片刻,把珠子随手抛进垃圾桶,淡淡吩咐保姆:“带夫人去洗脸,别吓着孩子。”
林俏俏偎在他怀里,冲我眨了眨眼。
她无声地做着口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烧都烧了,哭给谁看?”
我咬破下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4
半夜两点,果然下起了暴雨。
我浑身湿透,小腹一坠一坠地痛。
主卧的灯亮了又暗,林俏俏的娇吟仿佛在我耳边。
明摆着的羞辱。
我知道顾叙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教科书级别的模范夫妻。
三年前那场车祸,更被媒体写成“情比金坚”的范例。
一旦离婚,顾氏的股票、声誉、合作案都会跟着跳水。
他舍不得的,从来不是我。
半晌,门吱呀一声,林俏俏披着顾叙的衬衫,领口敞到锁骨,吻痕新鲜。
她用伞檐替我挡了一点雨,却故意让水珠顺着伞骨落在我脸上。
“嫂子,刚才叙哥要得我可激烈了。”她笑,“他说早受够你了,在床上跟条死鱼似的。”
“叙哥还说——”
她贴到我耳边:“沈宛白那张脸,我看了六年,早就腻得想吐。”
我蜷着身子,疼得说不出话,额前的水已分不清是雨还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