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又强装出欢喜的样子,试图去书房探望“受惊”的侯爷,却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我知道,她在怕。
怕侯爷有了更年轻鲜嫩的新宠,怕自己的地位不保,更怕陆氏这突如其来的、狠辣无比、连侯爷都毫不留情的手段。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时机到了。
那日陆氏照例去小佛堂念经,我提前算好了时辰,在她回来必经的那条僻静无人、两旁栽种着竹子的青石小径旁,佯装专心致志地擦拭廊柱。
心里,用最惶恐不安、又带着对主母担忧至极的语气,反复默念,如同最忠心的奴仆在向神明祷告:
【虞夫人恨极了主子您……这次侯爷受罚,她不敢明着来,已经在暗中谋划更毒的计算了……我昨日偷偷听到她和她那个陪房钱嬷嬷躲在假山后面说,要花重金去找一种来自苗疆的、让人慢慢虚弱、脸色蜡黄、最后呕血而亡却查不出原因的奇毒,想办法下在您每日必用的燕窝里……】
【她说,说只要您没了,侯爷又厌弃了那个小杂种,这侯府就是她的天下了……她还要把您从陆家带来的心腹之人全都寻错处发卖到最脏最苦的窑子里去……好毒的心肠!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劈了她!】
脚步声渐近,沉稳而规律,带着一种属于主母的威仪。
我屏住呼吸,越发卖力地擦着那根光可鉴人的红漆柱子,仿佛那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陆氏的身影出现在廊下另一端,沐浴在秋日淡漠的光线里。
她走得不快,手里缓缓捻动着那串油光水滑的小叶紫檀佛珠,面容平静如水,甚至因为刚刚诵经完毕,而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淡漠和疏离。
然而,就在她经过我身旁的那一刻。
我清晰地看到,她捻着佛珠的纤长手指,猛地攥紧了!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泛出青白色!
那串温润的佛珠,彼此挤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几乎要崩裂的“咯咯”声。
她停了下来。
就停在我面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足以将人冻僵的压力,骤然降临在这方小小的、僻静的空间里。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我几乎能感觉到她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了我卑微匍匐的、微微颤抖的背上。
像是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刀,正缓缓地、一寸寸地刮过我的脊椎,审视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恐惧本能地攥紧了我的心脏,让我浑身僵硬,血液都快要冻住。冷汗再次浸湿了里衣。
过了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也可能只是短短一息之间。
她什么也没说,没有斥责,没有疑问,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重新抬步,佛珠声再次响起,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声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廊庑尽头。
我这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般地靠在了冰凉的廊柱上,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才发现自己贴身的里衣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地黏在皮肤上,风一吹,冷得我直哆嗦,牙齿都忍不住轻轻打颤。
但我抬起头,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却一点点,一点点地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