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手里的两杯冰奶茶外壁迅速凝结起冰冷的水珠，顺着他僵硬的手指往下滴，像他此刻一点点沉下去的心。
他似乎是不敢置信，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实质，林薇若有所觉，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当场戳破的肥皂泡，只剩下惊慌和一丝无处遁形的尴尬。她几乎是触电般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和那个男生的距离。
那个男生也注意到了陈默，以及林薇不自然的反应。他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挑衅，但没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陈默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他停在林薇面前，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来：“……他是谁？”
林薇眼神慌乱地四处瞟，不敢看他：“就……我同学啊。我们方阵刚解散，太热了，一起来买点水……”
“买水需要搂搂抱抱？”陈默打断她，声音嘶哑，手里的奶茶杯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陈默！你胡说什么呢！”林薇的脸瞬间涨红，语气带着被揭穿后的羞恼，“就是普通同学开个玩笑！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陈默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陌生得可怕。那个在高考看台上哭着说怕失去他的女孩，和现在这个因为被撞破而反过来指责他的女孩，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男生此时插话了，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熟稔：“薇薇，这你朋友啊？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这一声“薇薇”，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陈默的心脏。他认识林薇三年，叫她“薇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更喜欢叫她全名，带着一种独一无二的郑重。
林薇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陈默却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看着她，目光从最初的震惊、痛苦，慢慢变得空洞而麻木。他把其中一杯奶茶塞进林薇手里，冰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迷彩服袖口，让她激灵了一下。
“给你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看来，你不需要了。”
说完，他再没看那个男生一眼，也没再看林薇那张失措的脸，转身就走。
“陈默！你等等！”林薇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但并没有立刻追上来。
陈默没有回头。他穿过那条曾经充满期待的街道，手里的另一杯奶茶变得无比沉重和可笑。走到垃圾桶旁，他抬手，毫不犹豫地将它扔了进去。
“哐当”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彻底碎了。
那条街，仿佛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他曾经视若珍宝的“牺牲”，此刻变成了一个无比刺眼的笑话。
陈默没有回头。他穿过那条喧嚣的街道，身后的嬉笑声、商铺的音乐声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手里的奶茶冰得他手掌发麻，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了。
他没有回自己学校的训练场，而是径直走回了宿舍。军训期间的宿舍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迷彩服、脸色苍白的自己。额头上还有汗迹，眼神却是空洞的。他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高考后林薇那个带着泪水咸味的吻的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