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知道贺煜是好意。但他心里的那座废墟，不是一句“别钻牛角尖”就能清理的。
他开始逃课。不再是高中那个勤勉认真的好学生，大学的课堂失去了目标，变得索然无味。他常常一觉睡到中午，下午没课就接着睡，或者对着电脑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能发呆一整天。
林凡有时半夜打完游戏，会发现陈默床铺的帘子缝隙里还透出微光，或者听到极其压抑的、像是用被子闷住的咳嗽声——后来他才意识到，那可能是哭声。
外卖盒子开始在他桌角堆积。他吃得很少，但懒得出门，懒得到食堂，甚至懒得下楼拿外卖，经常是林凡或者赵鑫看不过去，帮他带一份饭，或者把他桌上的垃圾顺手带下去。
“谢了。”他总是低声道谢，然后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嘴里，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屏蔽了所有高中同学群，特别是那些知道他和林薇事情的人。他害怕看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偶尔，手机会震动。有几次是林薇打来的电话，他直接挂断，然后拉黑。短信和微信消息也积攒了一些，他从没点开看过具体内容，只是看到发信人名字就直接删除。那些字句像烧红的烙铁，他不敢触碰。
后来，林薇的消息也停止了。
他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和自我怀疑。他不断地回想过去，回想那个为了她放弃更好选择的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才让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这种反复的自我咀嚼和否定，像一种缓慢的毒药，侵蚀着他所剩无几的精气神。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盯着天花板，直到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然后又会在白天陷入昏沉沉的睡眠，噩梦缠身。
有一次，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高考填报志愿的那天，他毫不犹豫地填了现在这所学校，父母和老师在旁边痛心疾首地呼喊，他却笑着对屏幕那头的林薇说“你看，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而梦里的林薇，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而嘲讽的笑容。
他惊醒来，浑身冷汗，心脏狂跳，无边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白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易怒。林凡一次外放游戏声音稍大了一些，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陈默竟猛地掀开帘子，赤红着眼睛低吼了一句：“能不能小点声！”
林凡被吓了一跳，嘟囔着“不好意思啊默哥”，赶紧戴上了耳机。宿舍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贺煜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了看陈默那张憔悴消瘦、胡子拉碴的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堕落的日子没有时间概念。秋天过去，冬天来了。期末考试临近，宿舍里开始弥漫起紧张的复习气氛。
林凡哀嚎着划重点，赵鑫忙着到处借笔记抄录。
连最沉稳的贺煜也多了些熬夜的时候。
只有陈默，依旧浑浑噩噩。书是崭新的，一页都没翻过。他知道挂科是必然的，但他不在乎。他甚至觉得，就这样烂掉，似乎也不错。至少，疼痛会变得麻木。
考试周第一天，他几乎裸考走进考场，看着天书一样的试卷，胡乱写了几笔就提前交卷离开。身后传来同学们沙沙的书写声和偶尔的叹息，都与他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