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顺着林砚的目光看过去,笑得更放肆,露出两颗发黄的牙:“怎么?指望有人帮你?林砚,你现在就是条丧家犬,谁见了不躲着走?以前围着你转的人,现在恐怕连你的电话都不敢接吧?”
等人走后,林砚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策划案。一张打印着“智慧社区项目可行性报告”的纸飘到脚边,纸上的字迹还是他四年前写的,那时他是启航科技的项目总监,这个项目让公司的市值翻了三倍,他从普通职员一路升到管理层,办公室从格子间换到带落地窗的单间。那时候苏晴还没走,每天晚上都会给他留一盏客厅的灯,餐桌上摆着温好的汤;晓晓会扑到他怀里,举着画满涂鸦的纸说“爸爸最厉害”。
变故是从去年开始的。他听信了合作伙伴赵峰的话,说“元宇宙社交是下一个风口”,拿出全部积蓄八十万,又从银行贷了两百万,成立了小团队跟风做项目。没成想赵峰卷着项目资金跑路,留下一堆没写完的代码和供应商的催款单。公司以“决策失误导致重大损失”为由把他开除,还扣了他全年的奖金和绩效。苏晴受不了每天被催债电话骚扰的日子,留下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带着晓晓回了娘家,临走前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说:“林砚,我等不起了,晓晓也等不起。”
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着“妈”的名字。林砚犹豫了一下,指尖在接听键上悬了三秒才按下。
“小砚,你爸今天去菜市场,有人跟他说看见你在街边捡瓶子,”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要不,咱们把老房子卖了吧,晓晓的病不能拖。”
林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那套老房子在老城区,是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墙面上还留着他小时候用蜡笔画的太阳,窗框上的木纹被岁月磨得发亮。“妈,别卖。”他强压着喉咙里的哽咽,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会想办法的,明天我就去借钱,一定让晓晓看上病。”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楼下的路灯是昏黄色的,光线落在结冰的路面上,反射出冷光。凌晨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想起以前开着奔驰E级回家的日子,小区门口的保安会笑着敬礼,帮他拉开车门;想起参加行业峰会时,别人都围着他递名片,说“林总眼光独到”;想起王凯结婚时,他包了两万块的红包,拍着对方的肩膀说“以后有难处,尽管找我”。
现在,他连给女儿买个苹果都要在水果摊前算半天,红富士三块五一斤,买两个就要七块,够他吃两桶泡面。
他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在脸上,才稍微清醒了些。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胡茬长得遮住了下巴,头发乱得像鸡窝,以前总是熨得平整的衬衫现在皱巴巴的,袖口还磨破了边。他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几秒,突然觉得陌生——这就是那个曾经在行业里意气风发的项目总监吗?怎么活成了这副模样?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短信。苏晴发来的:“晓晓问爸爸今晚回不回来,说想让你讲挖掘机的故事。”后面跟着一个哭脸的表情。